“晏...阿洲...”晏鸿羽踌躇开口,晏洲顿了一瞬,却并未回头,继续转身离开。
“朕…朕不是故意要利用你的。”
“不是故意…”
晏洲听着背后带着恳求的语气,原本还能压抑的怒气上涌,转过头,赤红着眸子。
他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恨无处发泄,无处释放,这个人竟然好意思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
“难道把母妃是中毒而死的消息告诉姚碧姑姑不是你故意的??”
“还是接我出汀兰苑封我为景王,让晏骆、晏方心中不平衡,与我争斗,引得背后之人露出破绽不是你故意的?”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不是吗?我只是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你现在说你不是故意的,凭什么!?”
晏洲咬着牙,他恨,他怎么能不恨,这个人是他的生父,却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死活。
明明他好好与自己说,自己也会答应的啊。
调查母妃的事,他心甘情愿。
可这人却没有,他步步为营,一次次挑拨晏骆对他出手,让他多次身陷险境,几乎死掉。
从那时起,不,从更早的那碗药开始,他便没有父亲了。
他不配!
不配当任何人的父亲,包括晏方,包括晏骆。
“阿洲,朕…只是害怕自己到死都查不到真相,你知道吗,你母妃死后朕查了很多年,可真相像是绕着朕走一般,每次查到关键处都无功而返,兰儿恨朕,连她死的真相都不肯让朕找到。”
“阿洲…朕真的没办法。”
“朕,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晏洲再次转过身,不想看他这张惺惺作态的脸。
恨意过后,便是不在乎,便是漠然。
他抬手拭去眼泪,冷然道:“父皇,你答应过我,真相大白的一天,你便将大晏交给我,我等着你的圣旨。”
“至于其他的,你不必说,我也不想听,母妃恨你,所以我也恨你,我不能让母妃失望。”
已经褪去稚气的背影阔步而出,晏鸿羽看着有些恍惚。
原来在他不曾关注的时间里,阿洲已经长成了这般傲然决绝的姿态。
他错过了他的成长,再不可能走进他的心底。
但他不后悔,为了兰儿,他永远不后悔。
而晏洲浑身带着的冷意在迈出大殿门的那一刻,便消融殆尽。
夕阳余晖之下,忻长的身影悠然靠在大殿门口的大柱上,见他出来,温柔的笑着,笑意如同身后的夕阳,也如山花烂漫。
幸好...他不是真的一人走这条路,他有人依靠,有枝可依。
他顿时委屈的想哭,鼻头心间都酸涩胀痛的厉害。
“先生…”
陆行止已经走到他跟前,他方才一直在殿外,听到了全部的对话,这么些年,他陪伴阿洲走过,自然知晓阿洲的不易,知道他满腹的委屈与怨恨。
还有他不知道的,他不知道那个五岁到十岁的小阿洲,在失去母亲,又遭父亲的厌弃下,如何独自在冷宫生活了五年。
他不敢想,也从未问过阿洲。
但那却是阿洲真切活过的日子。
他没办法替阿洲承受那些痛苦,他只能对阿洲好一些,再好一些...
他伸手,拉住阿洲带着凉意的手掌,道:“阿洲,我们回家。”
晏洲抿唇笑了,双颊酒窝若隐若现,如同陆行止初见他时的乖巧模样。
陆行止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下台阶,二人并肩向宫外走去。
“阿洲...”
“嗯?”
“话说你以前多乖啊...”
“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现在不乖吗?”晏洲恶狠狠威胁。
“现在...特别活泼。”
“哼╭(╯^╰)╮不喜欢吗?”
“喜...喜欢吧...”
“吧什么吧?不喜欢我这种活泼动人的,难道喜欢小八那种长得像狐狸精的?”
“这个...?”陆行止状似犹豫,却被阿洲猛掐了一把,“嘶~你要是以后不掐我,我就喜欢你这种的。”
“嘶~掐...掐也喜欢。唔,阿洲你太凶了。”
宫门之外的暗巷,一个身穿黑衣的高挑人影看着两人打闹着上了马车,未发一言。
黑巾蒙面,只留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狐狸眼在外,那双眼盯着两人乘坐的马车一点点驶离,沉默不语。
他身后跟着的几十号人都做同样打扮,领头的一人见他久久不说话,犹豫半晌轻声道:“宗主...那人出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了?”
这话中有多少劫后余生自不必说,他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找到失踪许久的宗主,谁能想到宗主竟然还失忆了。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时,宗主又突然找到他们说恢复了记忆,而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就要带他们劫皇宫,怎么劝都不听,这不是纯纯送死吗?
幸好,那人自己出来了,要是再晚一会儿,他们恐怕都已经进宫了。
如今总没什么问题了吧。
宗内乱成一锅粥了,谁也不服谁,打起来没完,就等宗主回去主持大局呢。
狐狸眼的主人闻言终于收回了目光,自嘲一笑。
随后看向身边之人,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冷淡道:“什么宗主,回哪里?你们宗主我不认识。”
说罢,扯下蒙面的面巾扔给他,悠然离开。
空中扔下一句,“我是小八,万古堂的小八,生病了可以来找我,其他的我办不了。”
一群黑衣蒙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整得措手不及,顿时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唯有泪两行。
等陆行止与晏洲回到景王府,府内的侍女内侍纷纷迎了上来,他们大部分人与王府利益相关,自然不希望主子出事。
晏洲安抚了片刻后便让他们退下,只留下画堂吉心。
二人跟着晏洲陆行止二人向内院走去,画堂低声道:“殿下,您离开后果然有人潜入王府,挟持了几个下人询问府内最近是否有新住进来的人,听描述,目标应当确实是慧安小和尚。”
“我按照您所说,吩咐下人回答那人在芷罗院居住,潜入之人果然去了芷罗院,只是来人并未想要杀那人,而是想要带走他。”
“我们安排的伪装之人已经被来人带走。”
晏洲点点头,他倒想要看看西戎人还要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