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一切都办妥了。”
耳旁传来心腹的声音,谢锦华握着笔的手一顿,心落了空,眸色闪烁几下,一言不发。
心腹自觉退下,只留他一人呆在屋中。
谢锦华沉默半晌,再也没了练字的兴趣,随手将笔一扔,卸了身上所有的力,懒懒靠在椅子上。
“老爷。”卫氏快步走进帐中,神色慌张,“意图谋害太子的人找到了。”
谢锦华猛地抬起头,沉声问道,“是谁?”
“是一直伺候在太子身边的太监,叫小春子,说是太子私扣赏银,独独贪了他那一份,以致小春子娘亲的医药钱凑不上数,不治身亡,他才怀恨在心,一不做二不休就……”
谢锦华眉头紧锁,连连摇头,“不可能……就这么简单?那可是一国储君,区区一个小太监,哪来的胆子?”
“那小春子是报了必死的心,他在人世间了无牵挂,坦言只想为自己母亲报仇雪恨。”卫氏轻叹一声,面上闪过一丝怜悯,“堂堂一国太子,格局竟如此之小,贪那几两碎银,就将命给搭上了……”
谢锦华心如乱麻,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他明知疑点重重,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小春子的话有理有据有节,的确有杀人动机。
可谢锦华还是觉得这里头有猫腻,直觉告诉他,凶手另有其人。
“老爷,莫要再想了。”卫氏走到他身侧,轻揉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小春子已经认罪伏法,圣上将自己关在帐子里一整日了,方才出来,直接定了小春子的死罪,连带着九族,一并解决了。”
“无论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如今结果已定,再查下去怕是要引起恐慌。”
谢锦华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夫人说的对,如今连圣上都认了这个结果,旁人就算有心再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要不是自己人所为,剩下的,他懒得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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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帐
“圣上……”
御军统领走进帐中,身子止不住的哆嗦,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皇帝正在气头上,见他这副模样顿时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瞧瞧自己的样子,能不能配上你的位子!”
御军统领两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圣上息怒……”
皇帝合上眼,低声问道,“说罢,什么事。”
“太子殿下他……”御军统领顿了顿,大着胆子说道,“他回京路上遇刺,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么!”皇帝拍桌而起,急火攻心,脚下踉跄几步,身子直直向后栽去。
“圣上!”张德吓了一跳,立马扑过去充当人肉垫子,扯着嗓子朝外喊道,“太医!快寻太医来!”
“圣上……您别吓奴才呀!”
两刻钟后,徐太医缓缓抬起了手,瞧着躺在榻上的人,无奈摇头。
“徐太医……”苏锦绣上前两步,神色紧张,“圣上龙体可无恙?”
徐太医长叹一声,语气低沉,“皇后娘娘,臣斗胆一言,圣上吃多了江湖术士口中的神丹妙药,身子早就亏空了,体虚不受补,方才又被急火冲昏了头,日后……怕是都要躺在床上了。”
苏锦绣身子一晃,视线落在皇帝身上。
榻上的男人正死死瞪着眼睛,嘴巴张着,不受控制的分泌着口水,瞧上去与痴儿无异。
苏锦绣不由得倒退两步,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回眸望向徐太医,轻声道,“可还有别的法子?”
徐太医摇摇头,一脸爱莫能助,“皇后娘娘,圣上如今的情况只能静养,切不可再动怒,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苏锦绣沉默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朝着徐太医摆了摆手。
徐太医知趣退下,给二人留下独处的机会。
苏锦绣瞧着他的眉眼,想起这么多年的冷落,心里头没由来觉得痛快,二人相顾无言,帐中只剩下皇帝沉重的喘息声。
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秋猎,谁知彻底让大元王朝变了天。
国君瘫了,储君死了,百姓的天塌了。
“皇后娘娘,圣上如今这个情况,是万万不能在上朝的……”张德犹豫着开口,小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您瞧着……给拿个主意。”
苏锦绣膝下除了一个肃和外再无旁人,动不了什么黑心思,张德没了法子,只能求助这位。
苏锦绣垂下眼帘,神色平静,默了半晌,才轻声道,“圣上并非再无好转的可能,如今让任何一位皇子顶上去,都是害了他,不如就请丞相监国,奏折日日送到我宫中去。”
“这……”张德顿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苏锦绣转头看向他,眸色幽深,“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奴才不敢!”张德慌忙跪下,再没了异议,“任凭皇后娘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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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遇刺,圣上急火攻心卧病在床的消息四下传来,林昭音呆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会……”林昭音指尖探上小腹,神情崩溃,“怎么会这样!”
她视作靠山的帝王,就这么倒了……
太子惨死,她连最后一张底牌都不剩了。
林昭音捂住肚子,毫不压抑自己的哭声。
“娘娘……”云柳满眼心疼的望着她,轻声道,“您莫要动气,当心伤了身子。”
“我如今这副身子,还有什么值得仔细的?”林昭音痛苦不堪,一时压不住火气,竟用力捶打起肚子,“都怪肚子里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灾星!灾星!”
“娘娘!”云柳被吓得尖叫,连忙抱住她的身子,阻止她动作,“娘娘冷静啊……”
林昭音捂着脸,呜咽出声,“云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云柳拍着她的后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任由她哭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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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烛火一闪,帐外突然窜过一个黑影,瞬间不见。
梁晚余正坐在案前与自己对弈,执棋的手一顿,眼角闪过寒光,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帐外。
帐帘半敞着,外头不见人影。
梁晚余皱起眉,对着后头铺被褥的玉竹唤了一声,“你去外头,瞧瞧可是有什么人在附近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