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二年秋。
庐江城及其附近城池遭叛军攻击,幸而遇到太傅携军驰援。
遭遇两千余人围攻的曲阳县在即将卸任的县令宁梓书及城内守军的抵抗下撑了七个时辰,终于等来援军,保住了城内百姓的太平。
看到太傅请功奏折的魏帝在朝堂上提及曲阳县县令护城有功之事,并对宁梓书之举予以嘉奖。
然而,作为宁梓书父亲的成安伯却露不出半点的喜悦。
啊呸!谁稀罕这种搏命来的功勋!
他家老三又不是从军的武将,从小到大都是文人雅士,也不知是遭了多大的罪才拦住叛军的。
即使没有这番护城功勋,他儿子也依旧前途似锦。
原本这个月月底就能调任回中央,以后有他的庇护也能安稳度日,再娶个家族得力的夫人,他家老三的仕途必定可以走得稳稳当当。
偏偏那些该遭雷劈的叛军好死不死地打上曲阳县,害得他儿子重伤不起,虽说救回性命,但肯定伤到了根骨,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想到温顺清雅的三儿子,成安伯的心里火急火燎地难受。
他的四个儿子里就属老三长得好。
不仅相貌遗传了父母的优点,性子也比其他三个儿子温柔端正,还是他娘心尖尖上的宝贝孙子。
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就是宁梓书。
宁梓书生母早逝,起初是被养在正室夫人身边,后来被老太太接了过去,导致老太太最偏爱他。
但成安伯最中意的儿子是嫡长子。
话虽如此,可他也看中老三,毕竟宁梓书确实极为出众。
本想着孩子出去闯闯也好,等孩子回家还能有个好的发展。
只是如今对方遭此大难,他恨不得马上派人把孩子接回来,人活着才能有更上一层楼的希望。
如果老三重伤没挺过来,不仅是他和老太太难以接受,对成安伯府未来的发展也是有阻碍的。
四个儿子,他都是精心培养过的。
他的嫡长子通过荫官入朝堂为官,如今正在吏部任职,而他家老二和老三则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老二宁梓棋从军,步步稳扎稳打。
老三宁梓书从文,先是外放为官,接着调任回朝慢慢晋升。
主打一个文武两边都有人。
至于他的四儿子则经营家产,保证成安伯府产业不倒。
他把四个儿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既是希望他们前途无量,也是希望他们能保住伯爵府基业。
然而,令他最放心的老三出了事,还是要命的大事。
成安伯下朝后连忙喊来老四,让他马上去曲阳县走一趟。
“梓画,你带上府医前往曲阳县,再把各种药材也带些过去,一定要保住你三哥哥的性命。”
宁梓画微微颔首,“儿子知道了。”
“父亲,要不要我去跟祖母说说三哥哥护城重伤的事?”
成安伯长叹一声,“我亲自去说,老太太怕是要急坏了。”
当初宁梓书离开高陵城外放之时,老太太差点就跟着对方一起去曲阳县,还是他费尽口舌才拦住老太太的。
如今宁梓书重伤,老太太只怕会比三年前那会儿还要着急。
宁梓画轻叹一声,心里想到了最坏的打算,“父亲,若是三哥哥有个不测,咱们家应当怎么做?”
成安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紧皱的眉头久久不能舒展。
“你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伯爵府旁支的男丁就没有谁比得上宁梓书那般有出息的,不仅才华横溢,年仅二十便高中探花,而且性情温和,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
如果老三有救,他绝不会放弃。
即使花再多钱也要保住老三,否则他多年心血岂非落了空。
但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梓画……”成安伯正色道:“若是老三此番没能挺过来,你便要支棱起来顶上他的位置。”
宁梓画闻言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他此行务必要把三哥全须全尾地从曲阳县带回高陵城,否则自己怕是要被父亲逼着科举入仕了。
这可不行!从小到大都不爱读书的宁四少爷别说考中举人、进士了,就连秀才功名都没有。
要是参加科举,非得去了半条命,也无法再像现在这般逍遥自在,说不定还要被逼着做更多事。
越想越担忧的宁梓画面色严肃地看向眉头紧锁的成安伯,“父亲放心,我必将三哥哥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就是阎王爷也休想带走他!”
成安伯挥了挥手让儿子离开,转身朝老太太院子里走去,心里却想着该怎么对他娘说老三的事。
唉,真是想想都觉得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