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上错车了,从一条死路,走入另一条死路。她此时也顾不得继续追究先前男人到底给她喂了啥,横竖男人说那东西不要命,她只有一个念头,得逃!
可是要如何才能成功逃走呢?闻歌一个劲在心里对自己说,镇定,别慌,总有机会的。
“终于想起问我们的身份了?”男人扣住闻歌腰肢的手紧了紧,“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若听话,保你不死。”
闻歌将头埋在男人胸膛,他的心跳声强健有力,平息她的惊惶。她想,他喂给她的,大概不是平常东西,所以,追兵不断的情况下,他也要一直带着她。
再走了一会,马车停了下来。
”主子……”周山的声音居然带着颤音。
男人听见就知道不妙,扣着闻歌,将头探出马车,不由浑身打了个寒战,脊背僵直在原地。闻歌被他带着,自然也看到了马车外的情形。
只见密密麻麻的蛇、蜈蚣、蝎子、蜘蛛,像一张在不断铺开的恐怖地毯,从不知多远的地方蔓延过来,此时已经围住了马车,有不少正攀着马腿、车腿往上攀爬。
周山将马鞭甩得虎虎生威,可毕竟只有一双手,难挡千虫。有只蝎子死死咬住鞭子后,朝着周山的脸扑过来。
男人皱着眉头,将先前修剪眉毛的小刀一挥,这才好险没让周山被蝎子咬中。这才刚松一口气,闻歌就扯着他的袖子,示意他低头。
许多的毒虫顺着车轮已经爬上车辕,而车顶上,一只浑身翠绿细竹竿似的毒蛇吐着信子,蛇头左右摇晃着,似乎在纠结该先对面前的哪一个人类下手。
男人的匕首再次划出一道亮光,蛇头和蛇身分离,蛇头砸进车下的毒虫群里,并没有震慑住毒虫,反而激怒了它们,如涨潮一般,朝着马车席卷过来。
“别怕。”男人并不慌张,沉稳地挡在闻歌身前。
“我才不怕。”闻歌说着话,将一只爬过来的蜘蛛用脚踹下了马车,又拿了车厢里换下来的衣裳卷成条,抽向视野范围内的毒虫们。
男人不由讶然。他一个大男人看着满地毒虫都心里发怵,她不但没有失控尖叫,反而还勇敢地扑打驱赶毒虫。
这满地的毒虫,就算没被咬一口,依旧让人恶心得不行,恨不得原地消失,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可闻歌从小就像石缝里的小草,最是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努力寻找所有的缝隙,拼命生长,才能活命。她不是不怕,她是太怕了,所以全力以赴,和毒虫战斗到底。
男人冰冷的目光有些许回温,松开了辖制住闻歌的那只手。
“我知道那个人在哪里。”闻歌小声说。
“你知道?”男人两只手各执一把匕首,将近身的毒虫全部杀死。而闻歌双手都得了空闲,将那衣裳舞得虎虎生威。
“看到右前方那棵大树没?”闻歌说,“此时无风,但刚刚树枝晃动得很厉害。最重要的是,毒虫们都避开了那处。”
男人只是随意瞥过那棵树,然后就收回目光,“你的眼睛很利。”
“我偷偷绕过去,擒贼先擒王,行不?”
“太危险。”
“我不会趁机偷跑。”
“那人是南疆的蛊师,武功虽说一般,也不是你能对付的。”男人沉声道,“你若真有心帮我,我借你一点东西用,可行?”
“当然可以。”闻歌爽快地答应,这会真和他同车共难呢。她身上就连衣服都是周山找来的,有什么是不能借给男人的?
“多谢。”
下一刻,闻歌便感觉手腕一痛,瞪大眼睛,怒道,“你混蛋,你伤我做什么?”
“借一点血。”男人可不是只借了一点血,他按压着闻歌手腕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将茶壶拿在手里,足足接了半茶壶的血才罢手,然后将那茶壶高高举起,天女散花一般将血喷洒出去。
漫天血雨中,被沾染到血珠的毒虫们甚至来不及挣扎,就倒地不起。更多的毒虫们纷纷逃窜,哪怕那棵大树上响起尖利的笛声,也没能阻止毒虫如潮水般退去。
闻歌失血过多,头晕目眩,身体一软,栽在男人身上。男人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揽进怀里,又喂她吃了一颗味道怪怪的药丸。
闻歌仿佛看到天上流淌的银河朝她而来,短短几个呼吸后,闻歌发现自己精力充沛,那眩晕感消失了。若不是手腕的伤口还在,闻歌会以为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该你了。”随着男人的这句话,他的匕首朝着大树上投掷过去,月光下,匕首划出一道亮眼的银线,然后是一声短促地惊叫,紧接着,一个身量矮小穿着奇异的男人从树下栽下。
“这是最后一个了。”周山高兴地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边赶车一边说,“总算把追来的蛊师全部干掉了。”他察觉到什么,兴奋地一声大笑,“主子,我的内力回来了。这下,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可一战。”
“快走。”男人却不见喜色,吩咐道,然后带着闻歌坐进马车内,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白布来,先给闻歌的手腕上了药,然后用白布裹住。
“伤口不深,两三天就会好。”
“你……”手腕的疼痛提醒着闻歌,这个男人杀人不眨眼,但她心里乱得不行,不得不问,“为什么我的血对那些毒虫有用?”她从前可没有这种奇异的能力。
“你天赋异禀。”男人一笑,宛如千树万树梨花盛开,他朝着闻歌拱手,“刚刚多亏姑娘大方。”
“哼。”闻歌恨不得眼神化为狂风骤雨,将男人脸上虚情假意的笑容都给刮洗干净,她心思猛转,说,“刚刚我也算帮了大忙,咱们就这样两清,你给我解药,放我走,行不行?”
“解药?你以为我喂你吃的是毒药?”男人敛起笑容,淡然说道,“那等下作手段……”
“那你倒是放我走啊?”天老爷,不是毒药就好!闻歌举着受伤的手,眼泪花花地说。
“还不到时候。”男人摇头,“我现在放你走,就是送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