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这意思是?”周山惊得差点摔下马车。
“如你所想。”
周山哆哆嗦嗦跟在萧意梧身后,小声念叨道,“不得了,以后那位也成主子了。”
“我听得见。”前方的萧意梧突然道。
“主子。”周山犯难地说,“宋妃和贵妃表面上争抢宫权,势如水火,可瞒不过咱们,她们早就结盟共进退。宋妃娘娘早表态过,她不乐意妹子嫁给你呢。”又说,“宋太傅只想做个纯臣,更不愿意将家里姑娘许配给你了。”
“越难的事情,才有越有挑战,收获也会越多!”萧意梧淡淡地说,“别忘了,我当初为何给她安排了宋凌霄这个身份。”
“主子,你那时候就想着要娶她了?”
“我的性命情绪都掌握在她手里,我不娶她,这辈子还能娶谁?”
“主子,万一双栖蛊解了呢?”
“解蛊,和娶她,有矛盾吗?”
周山抓了抓脑袋,“好像没有。”
“双栖蛊……很难解的!”萧意梧道,“今晨你去练武时,南老和我又见了一面。”
“我知道了,主子一定是向他请教如何解开双栖蛊。”
“没错!”
萧意梧回想起早上和南随风的见面。
昨晚,南随风为了不给赛福雅留后路,说走就走。但当年在江南,他和萧意梧自有一些默契,果然,早晨萧意梧刚起床,屋中并没有旁人时,南随风突然出现了。
“小明湖,你这孩子,现在阳奉阴违有一套啊。”
“南老不觉得这样安排更妥当吗?”萧意梧早知道南随风将赛福雅看得很重要,不看着她安顿好,是不会真的撒手不管的,如今被责怪,反而一笑,“我尚未娶妻,公主亦是待嫁之身,无名无分住进我府里,恐毁公主清誉。”
南随风很想说,那丫头还有个什么清誉啊,但自家孩子嘛,还是得替她在她心上人面前遮掩三分。
“你这是怪老头子逼你娶她?”
“南老仁心仁德,受人敬仰,如何会做逼迫之事?”萧意梧笑容不减,“我知南老此次伴着公主出来,是想让她历练一番,为接任南疆王做准备。不瞒南老,公主若真住在我这梧王府,和住在国宾馆又有何区别?”
南随风看着萧意梧,知道他还有后话。
“宋凌霄便是和我绑定双栖蛊之人,将公主托付给她,比托付给我,更加妥当。宋凌霄来自民间,了解民情,定会给公主一次与众不同的历练之旅。”
“希望如你所言。”
南随风摸着胡子,烟斗突然出现在手中,见萧意梧眉毛抖了一下,想起这是萧意梧的寝房,嘿嘿一声笑,又将那烟斗变没了,“老头子烟瘾犯了,莫怪莫怪。”他毫无形象地坐在地毯上,拿出两片烟叶,直接放进嘴里咀嚼,解解烟瘾。
“那丫头是我南疆未来之王。”南随风长吁短叹一声,歪靠着凳脚,“她一个女娃娃,不狠辣一点,如何立威?只是这女人啊,一旦凶过了头,就不招男人喜欢了。你瞧不上她,我也能理解。”
“南老言重了!公主将来自会觅得佳婿!”
“过来,让我给你看看。”
南随风嘴上才说完话,萧意梧的身体已经身不由己蹲在他面前。南随风的手指短又粗,像是老树被挖断的树根,然而摸上萧意梧的手腕时,自有移山填海的力量。
“不错啊。”南随风惊喜地大喊一声,“无人指点,也能摸到喂养诀窍,不愧是我当年就看好的孩子。”
他的手顺着萧意梧的手腕往上挪移,一路来到萧意梧的后颈,在耳下方的位置轻轻按压了两下,又顺着肩背往下,最后停留在后腰窝的位置。
“明湖啊!”南随风长长地叹了口气,“若是那丫头和你共享这双栖蛊,那该多好。真是造化弄人!”
“南老,可能解蛊?”
“难啊,难啊!”南随风摇头间,花白的头发也随之摇晃,“这种以人类情绪为食的蛊虫,是王中之王,它吃不饱,就会饿,和人饿了一样,会难受,它一难受呢,你们也会不好受,甚至会受到控制做出身不由己的事情。”
萧意梧想到那一夜,形若疯癫的闻歌的表现,眸光一沉。
“它若吃饱呢,就会加深和你们的融合,更难从肉体剥离出去。”
“这么说,是没办法了?”
“谁说的?”南随风的胡子都立起来了,“老头子我只说难,没说不行。”
“请南老赐教!”
“双栖蛊是神蛊,若能集齐千滴至情至性之泪,它便能自生灵智,不再需要宿主,独立存活。那时候你想留它,它还不稀罕你。”
“一千滴?”萧意梧总算明白南随风为何说难了,那至情至性之泪,很多人一生都没有一滴,他和闻歌中蛊也有段时间了,双栖蛊也不过才吃了几滴至情至性之泪。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一辈子能够集齐百滴至情至性之泪,已经是大运之人!”
“没有其他办法?”
“这个老头子就不知咯!”南随风露出顽童一般的笑,“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家小丫头天赋异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或许,她能有别的法子。”
萧意梧一听这话,心里五味杂陈,那日赛福雅说要把闻歌做成人皮灯笼的话在脑中回荡,她的解蛊之法,不要也罢。
南随风仿佛察觉到萧意梧的内心想法,“同样的刀,有人用来烹饪,有人用来杀人,你啊,完全可以换个角度看待双栖蛊。”他又一次掏出了烟斗,“我走了。”
南随风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除了寝殿中的萧意梧,整座梧王府,没有一个人,一只犬,察觉到他来过。
“要我说啊,这双栖蛊解不了就算了。”周山一边停下马车,一边说,“如今她内力非凡,又百毒不侵,百虫不惧,命大得很呢,也不怕她连累主子你。”
“主子,你可得加把劲,早日将人娶回府。这王府没有女主人,逢年过节都没其他府里热闹。”
“哎哟。”周山的脑袋挨了一下。
萧意梧紧跟着跳下马车。他神情一整,踏入宫门那一刻,便像是换了个人,敛起所有的情绪,冰雕玉砌神仙颜,浑不似凡世人。宫内守卫森严,宫人肃立,萧意梧这样的天人之姿走过面前,他们也目不斜视,混如雕像。
周山跟在萧意梧身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内心腹诽,这皇宫好归好,就是没个人味,每回走进来,都感觉走进了一头巨兽的口里,让人忍不住担心能不能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