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空山看着闻歌说,“宋九小姐请先回家。这几日出入多加小心。本官会让人继续调查此事。”
“多谢大人。”闻歌一家连忙齐声说。
莫空山摆摆手,匆匆离开了。若非涉及宋太傅家,又有贵人关注,此等事情,压根不需他亲自出面。无论如何,都要给太傅一个交代。
等莫空山走后,闻歌被林氏拉着手,林氏眼泪汪汪,生怕一松手闻歌就不见了似的。
“娘,我真的没事,多亏有个好汉救了我们。”
“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是呢。”闻歌让刘大详细地给宋有为描述了那人的装扮长相,虽然很陌生,她也从不认识什么军营中的人,但心中却莫名涌上浅浅的熟悉感。
“我让人去找。”宋有为说,“按刘大所说,他穿的是炽火营的军服。炽火营远在几百里外,来安平办事肯定要去兵部,我托人问问,找到他不难。”
“大哥,若是找到他,可否告知我一声?”
“我拿笔银钱作为酬谢也就罢了。”
“毕竟是救命恩人。”闻歌却说,“我想亲口道一声谢。”
林氏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什么。
宋有为的目光变得犀利,在闻歌脸上停留,然后说,“行。”
然而,闻歌到底是没有机会见到那人。因为他已经被带去了一间不起眼的茶寮,按跪在一间光线不太好的屋子里。。
闻歌出事时,萧意梧正在和人议事,得到消息后一面请京兆尹亲自出马,一面草草结束议事。他的人办事得力,没多久就已将人抓住。他本吩咐周山去处理,然而周山还没走出几步远,却又被唤住,“她想亲自道谢?”
不等周山回答,萧意梧又说,“我去看看。”
周山张张嘴,不敢置喙,默默侍候主子出门。
来到茶寮后,萧意梧在门口顿脚,抬了抬下巴,示意周山进去问话。他自己立在檐下,神情莫测。
“底下何人?”
“在下京覃。”
“今日,你救了太傅家的两位小姐?”周山威严地问。
“是。”军汉说完,又忙摇头,“在下并不知那是太傅家的小姐,看见惊马,怕伤了人,所以出手。”他不满地用不高但屋中人绝对能听到的声音说,“早知道就不管这闲事了。”
萧意梧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谁派你来的?”军汉并未发觉门口还站着一个人,然而周山却听到主子那声笑,虎躯一震。
“在下是炽火营的人,跟着林野熙将军进京公干。”军汉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不喜欢同一句话问两次。”
萧意梧阔步走进屋内,金丝滚边的黑色袍摆晃过军汉身前,停在屋中唯一一张太师椅前,随意坐下后,立时有人从外面端了茶盏进来,无声斟好茶又退下。
萧意梧进房间后,整个屋子的氛围都变得不太一样了,空气中满是窒息感,军汉感觉进入鼻中的氧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这个男人是谁?竟有这般压迫感?军汉心中很多疑惑,然而他甚至不敢抬头,费了很大力气,才坚持说道,“无人所派。”
“你叫京覃?”
“是。”
房间里陷入久久的沉默,然而,军汉能清楚感觉到,上首坐着的人,一直在打量自己。他心中的镇定渐渐化为流沙塔,要分崩离析。终于,他忍不住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带我来此?”
这话,先前被打晕带过来,醒来的第一刻他就问过了,但没人理会他。直到前面那位男子走进屋,问话才开始。
这过程中,他甚至不敢抬头,跟在林野熙身边,他已经知道冒犯贵人,容易丢命。后面进来的这一位,袍镶金丝,黑靴镶黄边,乃是大黎皇家专用。军汉心中忐忑,不着痕迹地稍许抬头,还看见了袍摆靠上的位置绣着五爪金龙……这下他心里更有数了,面前这位,至少也是位王爷。
“你们最好放了我,林野熙将军找不到我,一定会满城追查。他可是我干爹,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军汉得不到回应,内心更加惶恐,他早听说安平真正的贵人,让一个无声无息消失很简单。他知道自己该乖觉顺从,求得活命,可情绪不受控制,激动地大声道。
“林野熙算什么东西,他敢。”周山嗤之以鼻,这些小将领也就是在外面天高皇帝远,风光无限,回到官员满地的安平,哪个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你们也说了,我救的是太傅家的小姐。”军汉讷讷地说,他想不明白,他明明救人有功,怎么却落到这么个被问罪的处境。
“你们既然关心那位小姐,总不能恩将仇报吧。”军汉豁出去了,狐假虎威不行,就挟恩图报吧。
“呵,秦荆,信不信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麻雀镇?”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意梧嘴角微勾,表情如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周山不等他吩咐,走到秦荆面前,一把撕掉他面上的络腮胡。
“秦荆,你还要装?”
秦荆不自在地摸了摸脸,猛地抬起头,大胆直视那个有着天人之姿的男人。不需多想,他已经明白面前的人是谁了。原来如此!他竟是梧王。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沦落到军营吃苦受罪的梧王。
这是秦荆第一次见梧王!
秦荆心知今日这一遭算是自投罗网,梧王早在麻雀镇就帮闻歌到那种地步,让他秦家整个没落,此时又替她出头,他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只是,他不会那么轻易就认栽,强做镇静地说,“梧王殿下,身为皇子,擅自拘禁平民百姓,有违国法。”
“哦?”萧意梧站起来,走到秦荆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秦荆,云淡风轻地笑着说,“那你去敲登闻鼓,让父皇,让文武百官,定本王的罪好了。”
秦荆像是被打着七寸的蛇,脑袋无力地垂下。秦家鱼肉乡野,富贵背后藏着无数人命,甚至和几年前轰动一时的盐案有关系,去敲登闻鼓,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千,秦家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你来到安平后,林野熙和家人团聚,放你随意走动。”
梧王微微俯身,一脚将秦荆踢倒在地,厉声道,“不过是普通军卒,就敢去骚扰太傅家的千金小姐,先惊了马匹,再现身相救……长得不行,想得挺美,怎么,还指望太傅感恩你救了他家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将小姐嫁给你不成?”
“竟没逃过殿下的眼睛。”秦荆也不否认,只是倔强地说,“我并无恶意,只是希望……希望能够和她说几句话,求她能放过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