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太傅他不答应这门婚事!”林胭脂听到消息时,手中正在捣的胭脂都打翻了,焦灼万分地跳起来。她很希望闻歌和萧意梧能成一段良缘。
“意料之中的事情。”
闻歌很淡定,她早猜到宋太傅不会答应萧意梧的求婚,毕竟,宋太傅只想做个纯臣,将家中孙女嫁与皇子,便有站队之嫌,对整个宋家,只有坏处,并无益处,更何况,宋太傅心中还有满意的孙婿人选。
至于那什么父子做连襟,在大黎皇室实在算不得枉顾伦常的事情,若真是,当初萧意梧就不会给她安排宋凌霄这个身份。往前数几代,大黎皇室常常父子娶姐妹,姑侄共侍一夫。这不过是宋太傅拒亲的借口。
“那可怎么办啊?”
“你家主子岂是轻易放弃的人。”闻歌让人进来收拾满地的胭脂,轻笑道,“我猜,他现在一定进宫去了。”
宋太傅和所有皇子都有师徒之谊,萧意梧首先向太傅提出婚事,是一种尊重。但若宋太傅执意不准,只要皇帝点头,宋太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抗旨不遵的。
果然,过了没多久,萧意梧就让人来传话,说是皇帝并没有反对之意,谢皇后也很满意闻歌,这事儿初步算是定下来了。只是为了太傅的面子,皇帝就先不赐婚,等太傅转圜些,年后再一起公布婚事。
皇家明年打算三喜临门,皇帝是高兴了,可要把礼部上下给忙坏了。
第二天,宋太傅让人叫闻歌去太傅府。
闻歌到了太傅府,被婆子领着先去后院给宋老太太请安问好。到了宋老太太面前,宋老太太对闻歌不冷不热,问了几句家常话便让她去见宋太傅。
大夫人李氏亲自带着闻歌去前面的书房,路上告诉闻歌,“其其这两天病了,你若不忙走,等会从老爷子书房出来,去看看她吧。”
“其其病了?”闻歌惊讶,宋其其的身体一向很好,这几日天气也无变化,怎么说病就病了,她打定主意,等会一定要去看看宋其其。
“前几天夜里受了惊,昨儿就有些不好,请了大夫开了药,却没什么好转。”李氏忧心忡忡地说。
“大伯母,我一会儿去看她。”
“你有这份心,就太好了。兴许你们姐妹见了,说说话,她就好转了呢。”李氏本就看着宋其其长大,如今家中又定下李氏的娘家侄儿配给宋其其,这亲上加亲的,李氏就更疼爱宋其其几分了。
说着话就已经来到宋太傅的书房,李氏领着闻歌进去,给宋太傅行了礼就退出去了,因着闻歌一会儿还要去看宋其其,就留了个婆子在书房外面等着。
闻歌随着李氏给宋太傅行完礼后,宋太傅让她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手上挥毫泼墨,几下子画出一幅踏雪寻梅图来,将笔搁下,对闻歌说,“你觉得这画儿还缺点什么?”
“祖父在夏日画冬梅图,少了些意境儿。”
闻歌不敢藏拙,实话实说,心里却隐隐明白,宋太傅这是借作画在点她。她如果非想嫁给萧意梧,便如同这图,在炎炎夏日寻梅,不合时宜。
宋太傅将那画捏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吩咐人给闻歌上茶,转而闲话家常,问她到安平来可适应,平日都做些什么,可画画写字等等,仿佛普通的老祖父在关心自家的孙女。
过了一会,书房外有小厮喜盈盈的声音响起,“老爷子,高公子来了。”
闻歌连忙站起来,“祖父,你有客,我便先退下吧。”
“既然撞上,总要和客人打声招呼再走。”
宋太傅却指着椅子,老辣犀利的目光瞥了眼闻歌,然后看向正从书房外昂首阔步走进来的男子。
要说这高达沣,闻歌在春日宴上是见过的,但今日再见,却又和那日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
他今日穿着束身布袍,头发用一根布带扎起,越发显得英挺伟岸,腰间挂着一把长剑,一看就知并非那种肩不能调手不能提的柔弱书生,反倒给人一种落拓江湖客的感觉。
高达沣进到书房,见旁边坐了闻歌,十分守礼地别过目光,恭敬地给宋太傅行礼。
“达沣,快坐,老夫很高兴你今日肯来。”宋太傅欣慰地说。
“太傅有令,岂敢不从。”
“哦?”宋太傅呵呵一声笑,笑得高达沣露出赧然之意,“这是我九孙女。”
“见过九小姐!”
高达沣脸上不显一丝情绪时,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偏偏他朝着闻歌拱手行礼时,还笑了,一笑便是草长莺飞,人间最美四月天。
“见过高公子。”闻歌温婉回礼,目光从他脸上一瞥而过,心说,还好平时见萧意梧见得多,不然怕是要被眼前男子迷花了眼。这安平不愧是大黎京城,美人荟萃。
宋太傅看着闻歌和高达沣站在面前,如同一双璧人,摸着胡须,十分欣慰。
他今日的目的便是让闻歌和高达沣相见。萧意梧使了手段,这段时间,纵然高达沣有意,却无法靠近闻歌身边,两人一直缘悭一面。
闻歌的目光掠过宋太傅,见他很满意的样子,更加确定什么父子做连襟不合规矩只是他的说辞。别看宋太傅在外老成稳重,话不多说事不多做,其实是最不讲规矩的人。这天底下,哪有老祖父撮合婚事,直接让孙女和对方在他书房里就见面的。
闻歌心中正思谋脱身之计,宋太傅这老狐狸却看透了她的心思,也不强留,终于肯放人,“凌霄,你先去吧。”
闻歌如蒙大赦,连忙站起来,朝着两人行礼后走出书房。
闻歌走后,高达沣给宋太傅呈上一只锦盒,苦笑道,“太傅,这是你要的画,我赶了几个通宵画出来的,你瞧着可还满意?”
高达沣画的正是那日牡丹宴的情景,画卷长一丈、宽三尺,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色泽绚丽清雅,层次分明,看着画,仿佛重回那日牡丹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