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欢喜丸,幸运的是,售出去的三份,竟都还没被使用。说来也是可笑,那三位年轻夫人当真是十分不受宠,才会急病乱投医,信了赛福雅的鬼话,一百两银子一颗买了欢喜丸回去。只是这欢喜丸再管用,也得能见到男人面才行。那三位年轻夫人的夫君,要么在外面鬼混,要么一回家就被美妾迎走,要么忙于公务不进内宅,欢喜丸都还没来得及使用。
萧意梧将赛福雅在铺子里的调香室和宋家居住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找到她剩下的四份天虹珠水和装着闻歌血的玉瓶以及其他的零零碎碎,并没有查清楚她谋害孩子们的相关东西。她的计划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只有等她醒来才能知道。
赛福雅在第三天的时候才醒过来,醒来后发现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四周很潮湿,时不时还有吱吱的老鼠叫声。
赛福雅在黑暗中转动了眼珠,她不知道隔壁有人正注视着她,嘴里也发出吱吱的叫声,几可乱真。果然有无知的老鼠钻出洞口,朝她小跑着过去。老鼠到了赛福雅面前,轻轻地爬进了她摊开的掌心。
吱吱!
吱吱!
老鼠叫了两声,赛福雅也叫了两声!
黑暗中,赛福雅的脸上露出温柔似水的神情,就好像手掌心里不是一只老鼠,而是她的同伴。
她一只手捧着老鼠,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一下又一下抚摸着老鼠的小脑袋。
过了一会,老鼠吱吱吱吱接连叫了好多声后,赛福雅将老鼠放到地上,老鼠跑走了。
赛福雅神秘莫测地笑了一下,然后变幻了一副害怕惊惶的面孔。
“来人,来人。”赛福雅先是小声唤,无人理会,便逐渐提高嗓门大喊。
赛福雅不知道,一直有人在静静地看着她表演,那只老鼠也很快被人捉住,用笼子关了起来。
赛福雅晕了三天,滴水未进,喊到嗓子发哑,渐渐没了力气,只能靠墙坐着,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喃喃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黑暗中,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赛福雅并不知道她被关了多久,门突然被打开了,刺目的光亮照了进来,可她甚至连举起手遮住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耷拉下眼皮。
暗卫将她粗暴地拎在手中,出了黑牢,走过长长的干燥的地下通道,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萧意梧和闻歌并坐在唯一的两张椅子,赛福雅被扔到他们面前。
“赛福雅。”
“呵。是你啊。”赛福雅没有抬头,有气无力地说,“快给我吃的,饿死我,你如何给我老叔交代?”
“给她。”萧意梧吩咐。
暗卫端来一碗白粥,放到赛福雅面前的地上。若是从前,赛福雅会勃然大怒,将粥打翻,然而此刻她舔舔干裂的嘴唇,颤巍巍地伸出手,手软绵绵的,连端起一碗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顾不得,就那么趴在地上,直接朝着碗张开了嘴,口舌并用,扑哧扑哧地喝起粥来,一口气喝了半碗后,她总算有了些力气,这才再次尝试端碗,将碗口斜着,喝光了剩下的那些粥。
“一粥一饭,皆是你最看不起的平民挥洒汗水种出来的。”闻歌说。
“若没有这点用处,他们就更不用活着了。”
赛福雅将碗往门口一扔,啪嗒一声碎响,碗在地上四分五裂。
“赛福雅,我并不想对你用刑,你最好老实交代,你……你要杀掉安平所有孩子的计划。”萧意梧站起身来,高大挺拔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将赛福雅笼罩在其中。
赛福雅呵呵一笑,满不在乎地说,“不怕告诉你,我早防着你们这招,除了解掉听话蛊,我还给自己用了无痛丸。让你们失望了,就算你们现在砍下我的双手,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萧意梧和闻歌对视一眼,堂堂南疆公主,就像个滚刀肉,杀不得打无用,还真是让人头疼。
“公主还有味觉吗?”闻歌突然问。
“你想做什么?”赛福雅神情一紧,她吞了吞口水。
闻歌笑了,“公主如果喜欢这里,倒是可以考虑长居,只是往后就没有今日这样好的待遇了!公主不知道真正的牢饭是什么样子的吧?要不我让人端来给你看看?”
萧意梧转过头去,将脸上的笑容藏在赛福雅看不见的地方。
暗卫很快就端来两个看不清颜色的碗,还没进门,一股异味就传过来了。
“什么恶心东西,别往我面前放。”
赛福雅变了脸色,可暗卫哪里会听她的,将那两碗牢饭放到赛福雅面前。一碗是颜色浑浊飘着不知多少死虫子的水,一碗则是已经长毛的馒头和散发着馊味认不出来的咸菜。
“哼。”
赛福雅当然知道,这两人绝不会让她饿死,这也是为什么她有恃无恐,只给她自己下了无痛蛊。但闻歌就仿佛她的克星,又一次极快地找准了她的弱点。如果日日都只能吃面前这样恶心的东西,和黑暗为伴,不知今日何日,倒不如饿死算了。
赛福雅的语气软和下来,“我只是计划,并没有开始行动。”
“没有听话蛊,我们如何知道你不是在骗人?”闻歌蹲在赛福雅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清冷的目光似要看进赛福雅心底。
“你当我是神仙不成?他天天派了那么多人盯着我,我也就能在香料上动动手脚,更多的事情,哪有机会去做。”赛福雅嘀咕道。
“那你想杀掉全城的孩子做什么?”
“双栖蛊在你们体内成长得太慢了。”赛福雅看向萧意梧,“我老叔应该告诉过你们,想要解蛊,除非集齐千滴至情至性之泪,或是找到某样神物吸引双栖蛊主动离体。这两件事,后一样或许很难,但前面这件,其实很简单就能办到……”
闻歌和萧意梧齐齐变了脸色。
这世上的父母,都将孩子视为心头至宝,若是痛失孩子,情绪悲恸,再有一些故意的刺激,制造至情至性之泪的确不难。但这样的行径,和邪魔歪道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