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不是科考的终点,来年的春闱才是重头戏。
王明觉身后是有人,却没有其他同僚那么硬,否则不说江南,把他弄到湖广去也好呀!
无人可用,无人出彩,就成了压在王明觉二人心中的一块秤砣。
科举事关考生前途,同时也是这些总裁的角逐场。
崔博一番细细想来,便将这些人的争斗扯到了如今的太子身上。
听闻,东宫一日讲官因病有缺,需要填补。
日讲不似给皇帝经筳严谨,多是翰林官和一众清流的自留地。
太子日讲涉及诸多政治势力,侍班、讲读、校书、侍书官等等,各色职官多达数十人。
还是那句话,翰林官是有入阁资格,但资序是晋升必经之路,不想熬太久资历,便拿政绩说话,优中选优,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抉择。
竞争对手不少,同年暂且不说,看皇上意思就是有意在近几科科甲中选一人,入东宫侍书。
日讲之责,责任之于太子,两者间就有了实质意义上的师生名分。
帝师的美誉,不是每个官吏都能够忽视不理,简在帝心才能更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知悉二人目的,崔博不动声色,作沉思状。
他为什么如此重视乡试,门生故吏便是原因,举主的身份,在这么一个礼制社会是关乎仕途的和身后事的。
权力从不会消散,只会得到延续,只不过是执掌权力的人换了。
能否福泽子孙,就看关系建的全不全。
曾国藩为何引清廷忌惮,太平天国消弭后,各省督抚大员,除了寥寥几人,其余全是他的学生或由他举荐。
这么一股汉人政治势力,怎么可能不惹慈禧震恐.
即便是曾国藩致仕,其是否具备并存在左右朝局的能力,从未有人怀疑过。
推荐了李承平或是其他几个入崔博眼的英才,一旦有所成,他当受益无穷。
若无好处,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单纯的赏识,就让崔博心甘情愿的动嘴皮子,使人情。
明白王明觉二人意思,崔博没有急着现身说法。
循序渐进才不会显得刻意,反而能让人记忆犹新。
崔博反问道:“鼎锡可有看好的英才?”
鼎锡是王明觉表字。
王明觉嘴角一抽,他若熟悉陕西士子,哪里会找到你这个老登身上。
尽管了解不多,但探听一番,听到几个声名远扬的倒是不难。
没等王明觉回话,鲁严议突然出声道:“要说近几年陕西风头最盛,当属一个叫李承平的士子,连中三元,一时间风头无量。”
崔博心中一喜,面上却是颜色不改。
沉吟片刻,王明觉将最后一口羊汤一饮而尽,“他的文章我看过,腹中是个有经纶的,但不知品性如何,须知他这般年岁,太早入仕并不好。”
李承平今年才十七岁,若明年春闱一举得中,也不过十八九岁,年岁太轻。
旁人二十岁考取秀才功名,就可称得上俊杰,神童固然是好,但总让人觉得仍需磨砺些时日。
春闱群星闪耀,没登上榜还好,若被刻意打磨,搞不好就落了个三甲,属实让人难以信服。
别不信,那些大人们,最爱干的就是磨砺后辈,你文采牛,你的文章甚至不会被呈递到皇上面前,就直接黜落于三甲一列。
崔博只是听着,一行考官需先行入场,三人没耽搁,在路上边走边聊。
跟在一旁,崔博并不主动推崇李承平,而是忽略年纪,旁敲侧击的往文章上引。
能够得中小三元,王明觉自不会忽视李承平的才华,心中对崔博描述的李承平愈发好奇起来。
王明觉想的很多,李承平的举业太顺,不知多少英才受不住打击一朝颓废,伤仲永啊!
没瞧见真人,委实不敢评品过早。
......
主副总裁的闲聊扯淡自然不会被李承平知晓,他此时收拾好行囊与柳安他们往贡院而去。
“乡试在即,西安完全挤不动。”黄立拿出帕子擦汗,涨红着脸。
毫不夸张,可谓是人山人海。
赴考、送考、借着考试做生意,什么人都有。
别看才寅时,这边却灯火通明,人云密集,不像是凌晨的样子。
“小心些考篮,别被人寻到机会。”李承平道,“贡院门前有府兵值守,隔绝士民,或许会松快些。”
“去茶楼坐坐,瞧见好几个同窗。”
柳安指着茶楼,窗边伏着几个同窗,刘孖然赫然在列,他也看到了李承平几人,招手让他们过去。
李承平和柳安他们花了十二分精力,全身心备考,窝在屋里突击复习。
陕西乡试的王总裁,王明觉,直到乡试三日前才知晓。
各省数十位总裁,文章何其繁多,李承平看的是眼花缭乱,几近癫狂。
柳安和黄立也是如此,记得太过驳杂,脑子很是混乱。
最后三人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一定要参透文章精髓,索性分工合作,傍晚吃过饭,三人便汇聚在一块交谈讲解。
进度并未减慢,脑子还放松的许多。
李承平用功的同时,家里人也没闲着,余氏拉着许莲和两个伯母一连钻了数个香火寺庙。
儒、释、道三家都给拜了拜,原先是没有这档子事情的。
可能是李承平科考的缘故,余氏了解愈深,拜文庙、道观、寺庙这种事,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反正兴平附近的香火地,被几人走了个遍。
感动归感动,但有没有用李承平也不知道,更不敢多说。
求助于圣人,不只是家长所想,士子间也是广为信服流传。
刘孖然就准备拉着李承平几人,往秦岭走一遭,听说那里有处寺庙很是神奇。
被李承平以路途遥远给拒绝了,人人心中都有神佛,可信还是不可信都在其一念之间。
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再说古代推崇神佛也是有原因的,有利于统治。
穷苦百姓心中若没个寄托,怕是早就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