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樰薛神医他们并未走远,拐了个弯,换了装束,转回禹州。
陆秋跟杨允一直在袁府后门小院附近暗中盯着,覃昭被黄千几个拖出门,他们一路尾随,跟到乱葬岗。
等黄千跟那几个家丁离开,便将覃昭抬出来,上了马车,迅速赶往约定好的城郊一处荒宅。
荒宅里,何樰薛神医早就等着,人一到,薛神医把覃昭上下颌打开,喂了一颗药,再往上一托,让药顺着他喉咙下到胃里。
整个过程,何樰林子铭都紧张的盯着,直到覃昭轻轻吁了一口气,呼吸恢复,面色转红,他们绷紧的身体才稍稍放松。
“覃大哥,覃大哥,快醒醒。”何樰轻轻拍打覃昭脸颊,轻声呼唤。
“我来。”林子铭等不及,张开他那张粗旷的手掌,就想往覃昭脸上招呼。被何樰一把挡掉:“你想干什么?你这一巴掌下去,再把人扇回鬼门关去了……”
“无事,我好了……”一道轻微的人声,从覃昭嘴里缓缓吐出。
何樰大喜过望:“覃大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看他早就醒了”林子铭没好气说道:“他就是故意不吭声,想让你多陪他一会……”
“表哥你说什么呢”何樰瞪了林子铭一眼:“他又不能说话……”
话说一半,她突然定住,难以置信的看向覃昭:“刚才是你在说话?你能说话了?”
林子铭愣是好久没反应过来,傻傻看着覃昭。
只有薛神医气定神闲,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何樰还是不敢相信:“覃大哥,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傻姑娘,”覃昭眼里的柔情能溢出水来,柔声说道:“我没事了。”
何樰欣喜若狂,回头崇拜的看薛神医:“师父,您可太厉害了。”
“老夫不厉害,厉害的是那龟息丸。”薛神医神秘一笑:“解毒丸配合龟息丸服用,闭气一段时日,他的毒便全解了,算是以毒攻毒。”
“还能这么玩?”何樰对薛神医的医术更顶礼膜拜了。
说着,她忽然感觉哪里不对,迟疑一会,开口问覃昭:“覃大哥,你,刚才喊我傻姑娘?你知道我是女的?”
覃昭嘴角上扬,眼里全是何樰:“我当然知道。早在军营,我就知道了。还跟北静王定了你做……做未来的娘子。他都答应了。”他脸色绯红,下了很大决心,才敢把最后那句话说出来。
“他都答应了”是什么意思?
何樰心里一阵揪痛。
林子铭像听了什么笑话,乐不可支,憋不住嘴:“军营?你跟北静王讨他的王妃做娘子?哈哈哈……覃昭,你莫不是烧糊涂了吧?哈哈哈……”
但他猛的对上黑着脸的何樰,笑声戛然而止。
北静王为了得到覃昭的支持,竟答应将自己的王妃许给他当娘子,别说何樰受不了,他林子铭也无法原谅。
反应过来的林子铭咬着后槽牙,怒道:“他当我表妹是物件么?说答应就答应?当何樰什么人?还把不把忠勇侯府放在眼里了?”
覃昭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听得迷迷糊糊,云里雾里。
何樰收起心中的不快,佯装淡定:“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眼下,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看着没事,若他们回过神来,去乱葬岗找不到覃昭的尸体,我们就麻烦了。”
她不想深究谁对谁错,也不会像林子铭那样揣度北静王是否对她有过真心。相比揣度,她宁愿选择性忘掉那段时间。就当一场梦,梦醒了,也释然了。
薛神医一脸镇定,正不急不慢的帮覃昭重新固定手脚的竹片,嘴里说道:“郸洲就别回去了。咱们得另找个地方,藏起来,把覃昭的伤养好了再说。”
“依您看,我们去哪里好?”何樰征求薛神医的意见,薛神医既然能说出这话,心里必定有了方向,她只不过顺水推舟。
“就去师父的云顶山,一来我也想找师父,二来,那地方寻常人想不到,安全。”
云顶山,是当年何樰跟父亲上山躲避水患,碰到薛大师的地方。
当下决定,众人便驱车骑马往云顶山赶。路上,经过几个大的城镇,陆秋跟杨允负责采买,补充众人吃食,也多添些东西,日后上山用。
怕覃昭太累,何樰没跟再跟他多聊,在他乘坐的马车上铺上厚厚的棉袄,让他舒舒服服躺着,其他人轮流驾车,日夜不停的赶路。
远离禹州大约五六百里,眼看云顶山就在前方五六十里开外,众人才敢稍稍放松。
在一处小镇找客栈住下,打算休整两日再上山。
覃昭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说话也日渐流利,手脚已经能活动,坐着做些简单的活动没问题,但还没能站起来。
何樰见时机已到,在客栈里,覃昭的房间,她支开其他人,只留下林子铭跟她一起。
“覃大哥。”何樰盯着覃昭,一脸严肃:“有些事,我们想弄明白。”
覃昭见两个人都面色严峻,知道他们想了解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跟幕后主使。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安稳些,便打开了话匣:
“去年11月初,宁王突然带人闯进我的营帐,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子。宁王的人把我控制住,那女子从案桌上翻出几张我写的文稿,再从腰间取出一封短信,两下对比,然后确定了我的探子身份。”
何樰脸上一凝。
11月初,就是大战前夕,她也是那时候被人下药,抓到游艇上的,她在游艇上足足待了半个多月。
覃昭继续说道:“事后我才知道,那封信,是我跟北静王的来往书信其中一封,不知道那女人怎么拿到的。”
“宁王让那女子把我打晕带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处大牢。”
“他们日日对我严刑逼供,想让我说出北静王的计划,我当然不会说,何况,为了安全,很多事,北静王并不让我知道。”
“大约关了半个多月,他们匆匆赶来,又把我往别的地方继续转移。路上都是晕死状态,我并不知道自己被送到了哪里。”
“中间,看得出来他们很仓促,没有再对我用刑,最后一次转移,被送到禹州的袁府,袁府院子的地底下,有一座暗牢,我就被关在那下面。”
“跟以往不同的是,到了袁府,他们又开始对我用刑,这次,没有问话,也无人审讯,只是一味的拷打,像是拿我发泄私愤。”
“打了又治,治了又打。直到,我快支持不住的时候,你们就来了。”
“对了,有一次,我昏睡中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像有什么太后安王的字眼,听得不是很真切。”
太后跟安王?
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何樰身体一震,不易察觉的晃了晃。
林子铭脸黑得像锅底。
他拼了命支持北静王,好不容易将宁王打下来,换得全国百姓安宁度日。太后又要继续作妖,扶持安王。
有完没完了?
他恨得牙痒痒。
何樰则下意识想到,宋承睿有危险!
她恼火自己的不争气,明明那宋承睿只当她是一枚死棋,她竟当了真,一次又一次飞蛾扑火。
咬着下唇,何樰墨不作声。
林子铭见她眼里的担忧跟犹豫,知道自己这个傻表妹又开始担心那个负心汉太子,他无可奈何,却只能安抚:“太子运筹帷幄,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眼下我们先把覃昭治好,躲过太后的人,再想办法回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