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惊容以为时倾会因此惊吓而逃走,但是她没有,整日把自己关在寝殿,闭门不出。
惊容拉不下面子,没有探望,珞纱倒是去过几次。套话后,只说她在专心修炼,并没有其他异样。
惊容知晓,神色淡漠,心底却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捏住,痛得无法呼吸。
时倾不在意他的感受,而惊容又因为碍着自己的颜面和立场,忍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蔺舟残留的情感,维持着默默无言的冷战状态。
大战于两个月后如期而至。
冥族、混沌与魔族达成同盟一举进攻修真界。一时间,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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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宗。
经过三天三夜,一众年轻的弟子合力绞杀前来围攻宗门的冥族死灵后,坐在高处的石头上休憩。
众人身上伤痕累累,宗门衣服染成一团团暗色污渍,稚嫩的脸上透露着饱经苦楚的疲惫。
温灵重新梳着散乱的头发,看向旁边的路星璇。
“掌门说云长老和蔺舟出去办事情了,但是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我真有点担心。”
司年曲膝坐在石头上,漫不经心擦拭手中的剑,“云长老修为高,绝对不会出事的。”
路星璇沉默不语,望着蜿蜒到山下的台阶,驻扎在山下的营帐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连树木都难以遮挡。
“这几日,掌门和师尊他们又受了伤,江长老一个人再强怕是抵不过......”
温灵说着,神色有些哀伤,司年在旁边安慰。
具体说的什么,路星璇并没有听进去。
开始,混沌一来,便指名道姓要找时倾,知道她不在就强攻宗门,试图逼她出来。
抵抗了将近一个月,宗门的长老多多少少受了伤,负责清剿试图破开宗门禁制的魔族的任务便落到了弟子身上。
她已经记不清杀了多少只魔兽和死灵了。
第一次没经验,剑刃割开喉咙,酸臭的血液喷溅到嘴里,那一天都在干吐,一口饭都吃不下。
第二次,看到魔兽就生理性恶心反胃。
第十次的时候,就能精准杀掉,并且不会令其血液乱溅。
第二十次,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第三十次,逐渐有些麻木,血腥变成一片黑白,激不起任何情绪。
......
在这里待久了,那些现代的记忆就逐渐远去。她勤学苦练这么久,还没等到成神踏破虚空,就要先一步死在战场上了。
路星璇哀叹一声,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孤零零的积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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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放我走?”山下,时倾一脸诧异。
惊容身披深色甲胄,月光流过,色泽明艳,寒青的月光洒在他冷峻的面容上,冲淡了棱角分明的锋利。
“你若是在大战中活了下来,再来找本尊履行诺言。”
魔族和修真界积怨已久,纵使这场战争是由冥山海和混沌挑起来的,事关利益,魔族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惊容无意阻止,也无力阻止。
但是,他也不想就此杀了时倾。
“你就不怕我先死了?”时倾仰稍稍仰着头看他,笑意盈盈,眉眼如画。
“你若是死了,本尊就召唤你的魂魄,到时候装进珞纱的傀儡中,再报仇。”
“真是记仇。”
在魔界,两个人谁也不理谁,此刻竟莫名和解。
关于蔺舟那件事,彼此心照不宣。
又说了几句后,时倾同他告别,“总言之,多谢魔尊大人。”
惊容望着她,嘴唇动了动,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笔直地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寒凉模糊的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