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灵气充裕,故而能借此洗涤污垢,飞升成神。不同生灵运用的方式媒介不同,转化结果也就各异。修士平心,魔族纵心。
混沌则介于两者之外,它由上古神魔大战后产生的亡灵催生,吸食世间嗔怒怨恨,时间愈久愈强大。可以说,若是无法一击致命,它永远不会消亡。
“混沌这么厉害就真的没有什么弱点吗?”听完时倾讲解,苏潋疑惑问道。
“气如水,流动万变,捉摸不定,根本无法伤到它。”江巍在旁边解释,英气的脸庞上黑眼圈明显,神情疲惫。
掌门坐在宝殿上,一脸肃然:“既然知道了它的来历,解决方法总会找到的。待会就由大长老去藏书阁翻阅查找。”
说完,他又看向坐着的时倾,“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在外面受了伤?”
其他长老皆转头看过来,松玉蹙眉,“待会师妹留下,我为你看看。”
时倾微笑摇头,“不碍事,多日奔波劳力伤神罢了。”
掌门交代安排好各项事务后,众人散去。时倾则回到积雪峰,甫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院子下的路星璇。
积雪峰的玉兰花树开了又开,一团团点缀在重重绿叶间。偶尔清风拂过,有几片早开的花瓣悠悠然坠落。
少女穿着蓝色宗门服,窈窕纤长,长开的面容褪去婴儿肥和稚嫩,眉眼之间多了几缕惆怅和冷静。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手心的花瓣,眼里没有焦距,望着某处出神,就连时倾的到来也没有察觉。
“星璇?”时倾在她对面石凳坐下,“你在想什么?”
“师尊好。”回过神,路星璇抬眼,沉默着看她,又看着向手里的花瓣,“我只是有些想念蔺舟了……”
当初他们三人坐在这棵花树下,饮茶练剑,如今已物是人非。
对于蔺舟的事,时倾只说蔺舟是魔尊,血脉记忆觉醒后回到了魔族。其他人唏嘘,神色复杂,有的愤愤不平,有的沉默不语。
路星璇知道自己不该提这个名字,转移话题:“师尊,如果我们失败了该怎么办?”
在云起宗,长老性格各异,或严肃认真、不苟言笑,或温润如玉、和蔼可亲,无论如何,对待弟子向来爱护有加,不分峰,不分人。
弟子间虽然有小摩擦和争执,但心始终是紧挨着的。
待在桃源久了,便以为外面也是桃源。
前三年,她只顾及时行乐,偶尔幻想一下说不定哪时候就穿回去。
直到战争爆发,目睹同门死亡,残酷的厮杀和流血,那颗不问世事的天真心逐渐冷却,油然生出一种“无论魏晋”的荒谬感。
“你觉得我们会失败吗?”时倾不答反问。
“弟子不知。”
她曾设想,也许死后就可以回家。
于是当魔兽的爪子拍下来时,她站在原地没躲。
可是,阴影砸下来时,温灵却义无反顾地冲过来将她扑出去,伤痕落在另一个人身上,死亡的恐惧却烙在她心底。
对生命的敬畏感在那一刻升到最高,并在此后无鞭笞她谨慎应付每一次和魔兽死灵的厮杀。
时倾注视着她的眼睛,自信道:“我们不会输的,绝对不会。”
说罢,又将方才讨论混沌的事情告知,问她有何想法。
路星璇毫不犹豫:“世间万物是可以转化的,水无形,气体无形无迹,但可液化成水:水无形,亦可凝固成冰。”
“既然混沌无形无迹,但若是把它装到一个盒子里,想办法把它变成有形有迹的,不就可以解决了吗?”
时倾赞赏地点头,“我们要找的,只是那个适合装它的盒子。”
她垂眉取下手指上的戒指,慎重地放到少女的手心。
即使长久贴身佩戴,青色的戒指依旧淡凉,同那只手的主人一样,犹如常年不化的积雪。
硬物触及掌心,路星璇愕然抬首,“师尊,这是?”
时倾浅笑,眸色如潺潺流水,一字一顿,“你的剑。”
属于女主路星璇的,独一无二的神魔剑。
路星璇犹豫了片刻,打开解除禁制的储物戒。
剑刃锋利,中间一道线条蜿蜒曲折,像是将剑一分为二。一半呈现艳丽的赤红,如饮鲜血;一半黯淡无光 ,似尘埃掩珠。
“师尊,这不是你之前锻造的那把剑吗?”路星璇神色惊艳,急急地要将剑还给她。
“星璇,为师要吩咐你一件事。”时倾止住她的动作,语气慎重,“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不详的预感升腾而起,路星璇唇瓣嗫嚅,“师尊,您要做什么?”
“盒子已经找到了,现在需要烧毁盒子的剑。”时倾莞尔,神色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