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把构成世界基石的黄金树烧掉?
其实只有两个步骤:拿出火种,把它点着。
那么,火种从哪里来呢?
“灰灭火焰足以让灰烬也化为乌有——再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火焰巨人仍然用他与自己的力量不相符的温和嗓音娓娓道来,“要想成为火种,必先用火焰把自己点燃……把火焰化作你内在的力量,才能如臂使指。”
玛西亚冲着泡在岩浆里的大蛇扬了扬下巴:“你一天到晚用岩浆泡澡,你去。”
大蛇:?
它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非常人性化的震撼和不可思议。
玛西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是生命熔炉的长子,只有蛇能在黄金树上缠绕爬行——你是最好的人选。”
“等等,这就是我要补充的地方!”大蛇长长的蛇信子急得都快打结了,“你知道我是生命熔炉的长子!”
这意思是,在黄金树扎根在交界地后,蛇是树最初始的造物、最亲近的孩子。
玛西亚点了点头,眼睛里写着理所应当。
“就像你的死亡卢恩不能直接击碎艾尔登法环一样,我也没办法直接伤害黄金树!”大蛇的口齿从来没这么伶俐过,简直快比上四海为家的吟游诗人了。
玛西亚的目光投向火焰巨人,这位温和的巨人无奈地微笑道:“你知道的,黄金树对灰灭火焰无比忌惮。它怎么可能允许我接近它的枝条呢?”
在来到此地后,年轻的神人终于有了一点神情变动。
她不耐地蹙起眉:“好吧,看来火种非我莫属了。”
“第二个问题:该如何点燃它?”
“这个简单。”大蛇连忙回答道,“只需要让我吞噬掉你,你就能直接接触到黄金树……”
“如果你这样干,我就先用命定之死把你做成烤蛇。”玛西亚平静道,“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大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这样是最简便、最隐蔽的方法,不是吗?”
玛西亚没有再与大蛇口头争执,她把手搭在了剑柄上。
“冷静一下,二位,尽管我们身处炙热的火山之底。”火焰巨人此时出来充当和事佬,他首先面向年轻的神人:“我们需要蛇的特质。或者说,您需要‘黄金树之子’的特质,才能对黄金树做点儿什么——您是稀人,不是吗?来自于交界地之外的、神秘莫测的稀人。”
随即,为了展现他的公平,他看向看似一脸正直、其实恨不得顺着岩浆湖溜走的大蛇说道:“而你也不必急着说吞噬的话。”
大蛇讪讪地咧了一下嘴,随即就想起来自己刚说过的“我的天赋是吞噬,吞噬带来力量”的话。
它在火焰巨人和善地注视下、在玛西亚核善的眼神里慢慢闭上嘴,潜进岩浆里只露出一个头顶,不说话了。
“你今天说的话里只有一个词有用。”偏偏玛西亚还不肯放过它,她还在输出:“吞噬。”
大蛇的眼睛忽然亮起,它猛地从岩浆里窜了出来,一些岩浆点落在了一边的火焰巨人身上:“你同意了?!”
巨人无奈地抹掉岩浆点,像是抹去几滴落在身上的雨水。
玛西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蛇,那可怖的蓝紫色让它浑身的鳞片炸起,仿佛看见了自己漫长生命的终结、命中注定的死亡。
这个令所有神只感到恐惧的神人微笑起来:“不,是我吞噬你。”
火焰巨人低垂眼帘,大蛇则呆滞地张大了嘴巴。
由神人做吞噬的主体,被吞噬的大蛇又拥有吞噬的特质……
巨人心中的思量一晃而过,他看向脊背挺直的神人问道:“谁是最后的‘玛西亚’呢?”
他的意思是,吞噬的进程结束后,谁会是这具躯体的主人?
玛西亚已经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各凭本领。”
大蛇那不太运转的大脑此刻纠结了一番。之前它做过几个小小的实验,同样是对不可一世的神只们下手。
只是,与狩猎神只的宵眼不同,它并不能直接让神的生命走到尽头——它只是单纯地把神只当成一盘菜,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它能感觉到,猎物的神性并没有消失。这种神秘的特质发生了转移,与大蛇本身融为一体。
它的生命长度发生了变化。原先那只是一条寻常的、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线;吞下神只后,这条线不断延长,消失在大蛇的视野里。
因此它有着近乎傲慢的自信。它用打量菜肴的目光看向眼前这口出狂言的神人,已经把她当成了下一个猎物。
还没等巨人发表意见,它就抢先回答道:“好!这是你我的誓约!”
玛西亚平静地点了点头。
既然两个当事人都同意,火焰巨人也不能再说什么。它无奈地轻轻摆头。
“不过,在这之前,先请您为我点燃灰灭火焰吧。”
玛西亚解释道,“不管是谁成为主体,都能履行‘火种’的职责。”
大蛇心里觉得这个神人愚不可及。灰灭火焰焚身的痛苦简直让它不敢想象,这个人居然还敢要求在吞噬之前进行?
毫无疑问,她在削弱自己!
它自以为用暗含激动的眼神看向火焰巨人:快答应她!
其实,在巨人的眼睛里,大蛇眼里的兴奋快溢出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暗暗叹气,随即认真地问道:“你确定吗?火焰会在你的脏腑里燃烧、在你的皮肤上燃烧——还从来没有人敢成为灰灭火焰的火种。”
看在观星巨人与永恒之城的渊源上,他决定多说几句:“何况,以本质而言,灰灭火焰是属于火神的力量。”
他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那双眼睛定定地望向玛西亚:狩猎神只的宵色眼女王,不愿为人傀儡的神人……你真的愿意把反抗的希望寄托在另一位神只的力量上吗?
“我意已决。”玛西亚回答道,“请您点燃吧。”
火焰巨人颔首,足以让灰烬燃尽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掌心。
在漆黑的城堡里、在植物学家的温室中,西弗勒斯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正在熬煮的魔药——坩埚下的火焰忽然增大,这意料之外的火力破坏了药性,这一次的魔药研发尝试宣告失败。
可就在此时,他手腕上的那颗黑曜石忽然变得灼热,几乎要把他的手腕烫穿。
像是谁的怒火、像是谁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