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开老祖宗庭院后。
裴衿闲庭信步的走在裴府中,行止由心,也说不得要去那里,一路走一路看,停停走走,消磨时间。
裴府各院都开始过了年,夜快已过半,都在屋中守着岁,走在府中不见一干闲杂人等,裴府中少有这么清静的时刻。
裴衿拿出手里的荷包,里面装的是裴潋求来的护身符,明空给的,想了想。
看了眼前面是池子,这几日回暖,池子里的水化了动,只要自己一松手,荷包就能消失不见。
裴衿凑着廊上的灯光,看清明黄色的荷包,走线工整,手工精细,一看便知是出自女红灵巧女子之手。
寺庙里怎么会出现女人的做的制品。
使劲一捏,觉察到里面还有东西。
刚要打开查验,“是五弟吧,你站在池边做什么呢?大过年的不怕掉下去。”裴袵就在背后招呼裴衿。
“大哥。”裴衿把荷包捏在手心里,立即上前打招呼。
谎话张嘴就来,“我……给老祖宗拜完年,身上病没好利索,怕把病气过给老祖宗,就出来了,没遇到人,我现在恐怕有迷路了。”
前面是真的,迷路是假的。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在一直在后院女眷的住处胡溜达,走了半天没走到前院,幸亏现在所有女眷去找老祖宗去了。
换作平常,他高低不进后院。
“迷路?”
在自己家中迷路。
裴袵沉默一阵,又说道,“你兴许少来家中后院,我一会差一个认识路的小厮,送你回去。”
“多谢大哥。”
裴衿抬手的瞬间,当着裴袵的面儿,装作不小心反手把自己的手中的荷包掉了出来。
“啊……”
明黄色的荷包从黑色披风上滚下来,在廊下灯光映照下,明黄色的颜色还挺明显的。
裴袵也认出来荷包,于是问道,“这个荷包是……”
裴衿捡起荷包,拿在手里,神色极其自然的说道,“是刚才潋儿给我的,说是大哥带他去法华寺时,替我向明空禅师求的。”
裴衿真正的身世,裴府只有他本人,裴袵,裴老爷三人清楚,其他人能瞒则瞒,裴衿的身世能不提就不提。
上次的见面隐秘至极,连裴老爷都不知道。
裴袵问,“你们二人说清楚了。”
裴衿捏着荷包,上好的绸缎是极为光滑的,绣制的图案也是精巧的,却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摸着一块冰冷的石头。
一切皆是他主动的选择,后悔不得什么。也不能别扭矫情,他选择了享受血缘上便利,为何还要在意名头上父亲能不能给予他关爱。
既要又要,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
更何况对他来讲,他做的足够多了。
裴衿说道,“明空禅师佛法高深,在下受益匪浅。”
裴袵最不喜这种弯弯绕绕说话的方式,裴衿跟明空一样,面对他的提问云遮雾绕的,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说见,另一个也说见,见面谈了什么,谈成什么样子,也不在事后说明。
竟让他这个中间人去猜,大过年的给他添堵。
“你们两个一个个的都不说清楚,一口一个佛法,你们若真的都爱拜泥塑的佛像,你改日剃了头跟他一块作伴去,裴家连续两人出家,还真是清静。”
裴衿听得裴袵话中的不满,直接告诉裴袵,“我们是兄弟,其他的一概不是。”
“什么!?”
裴袵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是听到裴衿这么说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只有他们是兄弟,不改变现状,才是目前最优的选择。
裴衿隐藏起心中的早已溃烂的伤口,顶着一张足够理智的脸说道,“凡俗之事扰不得大师清修,我出生之前大师已然剃度了却尘缘,生死病苦,爱憎离别,人生而有八苦,我只是大师修行中的一环。”
“哎~~你这个孩子。”
裴袵低头长叹,一阵唏嘘,“也不知你以往经历过什么,遇事不怨不恨,若怨恨我觉合情合理。”
裴衿说道,“大哥觉得我该怨恨什么,若要真的怨起来,怨自己的降生把所有人都推上绝路吗?岂不是庸人自扰。”
他是和尚和妓女通奸的证据,还是人伦倒施证据。说不清,说不得,他已然没了心肺,感知不到。
“上天让你早慧,让你通达明理,终究是偏爱你还是磨练你。”
裴袵感性影响不得裴衿分毫,人都会对惨剧留下两滴眼泪,但丝毫不妨碍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制造惨剧。
他和明空,一个是未及冠的毛头小子,一个是出家多年的和尚,面对裴府还是逃不脱桎梏。
裴衿无心无肺的说道,“我想应当是偏爱。”
上天最是偏爱他,在四岁时,母亲口牵手引就已经能让他识文断字,在七岁时他已经能写的出一笔好字。
这一切,做起来并不费力,他的天赋似乎就是为他读书入仕做的准备。
跟随齐王手下的文先生读书后。
连中三元的文先生不止一次的惊叹他的天赋,却总是告诫不要因自己慧根高于他人,就想着懈怠,懒惰一旦产生,日积月累之下,会发生伤仲永的惨事。
裴衿牢记于此,几盏明灯,一手书卷,眉目低垂,或思或想,修长的手指翻动泛黄的书页,沉浸其中。
烛火摇动,烛光掠影,是他回来了,裴衿轻轻的合上书,抬眸对上来人黑如墨的眼瞳,乌云一般要把他吞没。
玄色的大氅沾满了血腥之气,裴衿心里稍稍疑惑,随即很快起身浅声说道,“你回来了。”
“回来了。”李元杼应和一声。
李元杼大剌剌的把人抱在怀里,拦在膝上,手臂环抱人的腰际,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摸着裴衿的小手。
亲昵的在人耳畔问道,“走了这么长时间,玉儿有没有想我。”
李元杼兴许杀了人,受到了刺激,浑身血液沸腾,手心的炽热蒸腾着裴衿的腰和手。
裴衿微微低着头,从细白的牙齿中吐出一个简短的字,“想。”
“怎么想。”李元杼的手已经开始解他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