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率先开了口,问道,“此次科举父皇交由六弟监察,六弟在朝中根基尚浅,手中可有能用之人。”
李元杼低头暗自思忖,太子今日怎么转了性,一反常态的关心起康王来了。
暗地里两人互相看不对眼,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素日里总是让手下之人阻挠康王手下监管之事。
科举这么大的事情父皇都交给了康王。
太子位居东宫的,正统储君,没有道理心里平衡。
“承蒙太子关心。”康王说道,“科举乃是国之大事,臣弟此次只是行监察之责,监察礼部安排科举事宜,让今年科举顺利举行,为大梁为陛下选拔治世的栋梁之材……”
康王不愧是编过书的,一张口就是长篇大论,扯了一堆有的没的,听的李元杼眼冒金星,最后听到康王说道,“太子不必多虑,臣弟尚能应付。”
李元杼对康王这段话的总结就是,我做事,不劳您关心,我自己能做,您也甭操心。
至于你要给我添麻烦,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软柿子,任你揉搓。
康王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为人心思缜密,又颇得皇帝信任,甚至朝中有康王才干强于太子舆论。
太子心中焦急,与宸王那个只会吟诗作赋,附庸风雅,张扬骄矜的家伙不同。康王规避了宸王覆灭的所有错误。
为人低调谦虚谨慎,注重实用,约束手下门客少生事端。
太子竟抓不到他一点错处。在二人交锋之时还经常惹得一身腥。
李元杼是真的不想跟太子处在同一片屋瓦之中,也不想听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扯头花。
这两个表面上和气,暗地里互相使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要不影响大局,皇帝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按照李元杼想法,要真的有矛盾,有功夫打口水仗,不如去练武场摔跤分个输赢。
最后,太子把目光落在李元杼身上,看笑话一样问道,“听说九弟这几天在学琴,进度如何了。”
“啊……”李元杼刚才听两人说话昏昏欲睡,太子猛地一叫让他回过神来。
“那个三哥,六哥。”李元杼抬起头,眼神中恢复一派清明,转身扬声道,“我还要回去学琴,就先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学琴。
连皇帝在早朝时,都对这件事表露了兴趣,不就是学个琴吗,至于兴师动众的吗。
李元杼飞快的逃离二人,等到了宫门之外,早有人在他马匹前等待。
是左都尉曹烁和御史中丞柳逸园,李元杼与柳逸园并不相熟,说是有事相求,托了曹烁而来的。
是熟人穿针引线,李元杼不好拒绝什么。
而柳逸园找李元杼不为别的,是冲着裴语来的,“在下有一洞箫放在裴语处十年,至今未还,听闻此人在瑄王府教琴,在下想要向裴先生当面讨要,还需王爷今日行个方便。”
李元杼打了一个哈欠,听不懂柳逸园的弦外之音一样说道,“不就是一支箫吗,改日上朝,本王给你带来便是了,柳大人也不必两头跑了。”
御史中丞统领御史台,多少弹劾百官的折子都要经过他之手。
柳逸园打定了主意要见裴语,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此箫是我与老友的情谊见证,意义重大,在裴语手中放置十年之久,王爷替我讨要,他断是不肯归还的。还是臣下亲自去便好。”
“那柳中丞就与本王一同回府吧。”李元杼没有理由拒绝柳逸园,“本王的府邸可不远,有的时间费了。”
“麻烦王爷前面为臣下带路。”柳逸园笨拙的踩上马镫上马,手忙脚乱的整理好缰绳,看来是平日里不经常骑马。
裴衿上马的架势都比他顺利不少。
这匹马脖子腹部上还有套马车时绳子在上面磨的痕迹,估计是临时卸了马车,挪出来的马匹。
李元杼敏捷的跳上乌骓马,双腿一夹,拉好缰绳,道:“柳大人跟上。”
乌骓马乃是万里挑一的良驹,柳大人胯下这匹普通的马速度和耐力自是不如,柳逸园许久不骑马,坐在马背上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颠簸。
好在,总算是到了瑄王府。
柳逸园从马背上下来,只觉得脑袋发晕,腹中酸水倒灌,扶着马厩的柱子忍不住吐了起来。
李元杼见在朝堂上以言辞犀利着称的柳中丞,行为狼狈,忍不住的嫌弃起来,“还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骑不得马,受不得累。”
李元杼摆了摆手,差人把柳逸园搀到花厅休息,又吩咐人为此人煎了一副参汤,让人好生照料着。
御史中丞是要职,要是人在他瑄王府出了事,皇帝估计饶不了他。
“多谢王爷体恤,臣无事。”柳逸园说完眼前一黑,说完便晕了过去。
“人没事吧。”李元杼看躺在小榻上穿赤红色官服的官员,“下了马,又是吐又是呕的,还没说两句话,就晕过去了。”
“暂且无事。”裴衿为柳逸园把完脉说道,“我看他眼下乌黑,从脉象诊断得出气血不足,应该是最近疲劳过度,又加上骑马,强烈的运动让身体一时半会儿负荷不了。”
裴衿不久前见过这个人,当时借的他的箫与裴语合奏,从官服的颜色和上面的图样,可推断的出此人的官阶不低。
这个人是为裴语而来的。
“不见不见,我躲在你这里就是为了躲他。”裴语一听柳逸园在瑄王府,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像是有难言之隐一样,推脱的说道,“他的箫我已经还给他了,他竟然还拿这个当做由头过来找我,还真是贼心不死。”
裴语一个闲云野鹤,柳逸园一个朝廷命官,一个在江南,一个在上京,到底能发生何事。
裴衿于是就问道,“叔叔,你们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退缩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