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梨曾让他冷着些师父,看师父的态度。可现在的情形正好反着,师父冷落他,而他惶惶不可终日。
是从哪一步开始出了错?瑾珵往前捋,好像从第一步就...
今日修炼完,帝江累的睡下,瑾珵鬼使神差的走出谢府。
这座玉京城里生意最好的南风馆依然灯火辉煌,热闹非凡,门前街道宽阔,各式各样的马车、轿子络绎不绝,踏进大门的不乏身穿华服的文人墨客,商贾富绅,其中还有少数几个姿态张扬的女子。
瑾珵站在大门一侧抬头,才看清楚上面的匾额,写着“盛颜楼”三个字。
偶尔,从里面传出丝竹之音和男子轻柔地歌声,乐声穿过开合的门扉,稀稀两两飘散在街上。
他一进去就有小倌儿热情的迎上,小倌儿打量这位恩客,真是好模样,幸好如此好相貌的恩客并不是遍地都是,否则他们还怎么做生意。
瑾珵客气的朝小倌儿颔首,“我找水梨。”
“公子,巧了不是,水梨现在有客人呢。呶,您看。”小倌儿指了指大厅一侧,陪着客人饮酒作乐的水梨,笑语晏晏,雅谑风流。
瑾珵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准备告辞,但那个小倌儿及时添了一句,“公子,若是您点个厢房点名叫他,他肯定是要先陪着您的。您看如何?”
点厢房?上次便是应了水梨的要求点了个厢房予他,才能得了私密的空间听他说如何让师父更喜爱他。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师父掰着手指数花了多少银子的情景,这事是要银子的。可瑾珵身上分文没有,出门全靠师父,从未在花销上费过神思。
“来的不巧,我没带银子,改日再来吧。”瑾珵面上落落大方,没有一丝迥然。
小倌儿心下好笑,来这里的公子哥或是官商富家都极为要面子,没银子这话是断然说不出来的。这位公子竟然无一丝羞。
不过他们这里迎来送往的都是富贵人,小倌儿也自有一派客气,并未赶他,“那您在这里歇歇听听曲儿,不急着走。”说完施了礼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水梨正与身旁的恩客斗词,玩得尽兴,起身取来一壶新酒,偶然朝大门掠过一眼,看见了那个一袭白衣的人影。
看样子小倌儿正与他说着什么,说完了那人竟要转身走。
水梨平常什么都不入心,却因那人的转身心跳乱了节奏,“哎...”怎么走了?他身子往前一顿。
放下酒壶,三步并作两步就从仿亭子而建的一方小天地中跨了出来,疾步走到瑾珵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衫外面那层柔质轻纱。
呼吸有些急,“瑾珵公子,您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风姿婉转,眸光含笑。
盛颜楼,生意好,会伺候客人取乐,但也有独一份的自矜风格,从来只有客人点他们上前伺候的份,却没有跑到门口留人的。
水梨暗笑自己。
松了手。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何必。
自己这是怎么了?
瑾珵回身就看见水梨满是期待的眼,“水梨,抱歉,我没带银子,改日再来寻你。”
水梨噗嗤一笑,“公子,奴有银子。”
好像刚才心里说“上赶着不是买卖”的人不是他,他想都没想就打算倒贴,经营多年,傍身的银子还是有的。
“怎好用你的银子,我还是改日...”
“公子与那位姐姐之间可是有了什么难题?
奴可以为公子解惑,至于银子,改日再送来也是一样的。
公子姐姐的事可耽误不得。”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瑾珵,瑾珵颔首说好,随着水梨去了二楼厢房,行至房门口,水梨与一个小倌儿耳语几句,用了个身子不适的理由打发了在一楼听戏等待的客人。
进入室内,水梨自去斟茶,瑾珵发现圆桌上比上次多了一个花瓶,里面竖了几株蔷薇果,有鲜艳的橙红,也有深沉的宝石红,还有暗紫色和少数金黄簇拥在一起,错落有致。
成熟的果实透着光泽,格外诱人,好像在等摘它的人。
水梨捧了茶给他,与他对坐在桌边,开门见山,“您那位姐姐如何了?”
瑾珵不太想说他和师父混乱失控的一夜,毕竟牵涉了师父的私密事。他捡着几句,“她最近不理我了。”
“您冷着她,她不理您了?”
“我还没能冷着她,她就突然不理我了。”他带了些心虚。
“让奴猜猜...”水梨一双眼睛含着春水,“她身边多出了什么人吗?”
瑾珵略一思索,他们练功时,谢云甫来送过宝石,说了些感谢之词,还说是照着师父喜欢的样式寻来的,师父全部收下,寥寥几句就送人走了,接着提点他和帝江修炼。
还有帝江,那日他说破帝江对他们的亲近无所谓,师父后来只是严令他们都不可以随便进她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别的举动了。
瑾珵深感师父对自己的冷淡不因为别人。
“好像不是别人,是我...”他突然想起帝江说,绝对是惹了她了那番话,“可能是因为我。”
“您?”
“从这里回去的那晚,我饮了酒...”瑾珵还是说不出口。
水梨一听哪还有不知道的,酒后,男女,无非就是那点子事儿。
他托着腮饶有兴趣,“成事了?”
瑾珵自然是听不懂的,“什么?成什么事?”
这种话,问的太细了就落于下乘,水梨捏着一旁伸出来的蔷薇果,在两个手指之间揉捻,没控制住力道,把一个果子挤出些红色的汁液来。
淡淡的红染在他白皙的手指腹上。
“男女之间,交颈鸳鸯...”水梨把误触的蔷薇果汁液轻轻抹在下嘴唇,嘴唇霎时间绯红诱惑起来。
交颈鸳鸯,这个比喻很像那天晚上他和师父,水梨竟有如此神通吗,什么都知道。
但他无法直接诚实的说是或是不是,顿时语塞起来。
水梨见他默然不语,不再追问,心里好像有什么小针丝丝密密扎着他。
并不痛,但恼人。
“依奴浅薄之见,您听了莫要生气...”水梨没有拿镜子,随意抿了抿唇上的艳红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