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山贼的求饶一声高过一声,放下了尊严,一口粗狂的语气此刻也低了许多,只为保全他身后的弟兄们。
而另一边的苏长风,则拦住司星喻,制止他再次抽出鸳鸯钺。
楚清河却是感觉声音仿佛是在很遥远的地方。
他甚至是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了,边上的景物什么也看不大清了。
好像隔着一道雾气做成的屏障,将他和周围隔绝开来。
前面半弯着腰,双手紧紧握住,不停的摇晃着脑袋的几个山贼,那传过来的粗犷的颤抖声音都很远。
而在山贼旁,树梢因为狂风大作,抖抖索索地晃着枝条,远处的天边,那明亮直射的阳光。
也都离他很远了。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额头两边的太阳穴,在不停地作痛。
那丹田附近的气息,也随之翻涌滚动。
这感觉时强时慢,扰得他现在前额也开始缓慢胀痛起来,如扎针般的刺痛。
这使他不得不靠在马车旁边,大口地缓了一口气。
他什么都不想想了,仿佛全身心都只为那头昏脑涨的痛觉而存在。
沈驰此时正背对着他,似乎在对着那些山贼说着些什么。
直到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一声撞击声音。
沈驰转过身,看到楚清河正靠在马车旁,只能借力依靠着马车,才不至于整个身子都掉下去。
这一刻,楚清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怔,接着又看到了久违的慌乱。
紧接着,他就感到手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捂住了,捂得紧紧的。
沈驰将他给横着抱了起来,温热的胸膛靠着他的头,倒是很暖和的。
楚清河迷糊地看着沈驰,他倒是不嫌弃他那身衣服。
虽然本来干净的衣裳,现在沾了些血液,四处都有,变成了脏污的碧青色衣衫。
但他却是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味和温度的感觉。
让他的头也不那么疼了。
沈驰上了马车,景色变换,他将楚清河给放在了车内。
“你在这里休息下吧,我待会就来。”沈驰道。
沈驰不知道楚清河有没有听懂,只是看到他红润的脸上,想要做出什么表情来,但是努力了一会儿,就只是轻微点了点头。
沈驰用手摸了摸楚清河的脸颊,然后又用额头贴了下楚清河的额头。
温度并不是那么烫,看样子不像是发烧,又用手把了下脉,脉象时轻时快,并不稳定。
于是沈驰将手搭在楚清河的手腕上,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随着手腕处一道气息的流入,楚清河就感到丹田内的气息不再混乱了。
之后他叫来了两边的龙族士兵,让他们拿着布,沾些水给吃楚清河擦擦,避免之后发了烧。
然后楚清河躺在马车里面,背靠着墙,耳边传来一点拧水的嘀嗒声,之后就感受到那额头间,传来湿湿凉凉的触感。
头上的胀痛感,也随之好了很多。
随之而来的是轻快,让楚清河不由得想闭着眼睛,就这么痛快地睡过去。
等楚清河再次醒来的时候,边上只有一名龙族士兵,他想要起身,但是却觉得身子有点酸软无力。
他边上的一名龙族士兵瞅着他,紧张道。
“你要下车了吗?”
楚清河点头:“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说着,他在士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手脚比之前轻快许多。
而这次,他看到那之前倒在地上的山贼们,都尽数从地上起来了。
但是他们手上却没有拿着那砍刀或是短剑,全都扔在一旁,气势也不像之前那般雄赳赳,气昂昂。
为首的壮汉在大声说道什么,语气很是激动。
“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做了这种事,如果不是在稻田快要丰收的时刻,土地全都烂了,那田里的庄稼全都烂了!”
陈升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语言混乱,快把自己胸口里的气息全部都吐了出来。
“你知道吗?我们很饿,饿的要命!昨天我们吃了最后的一点粮食,到今天一粒米饭都没有吃到过!”
“这饥饿感,你感受过吗!你们根本不会懂的,你们饿到过吃那烂掉的菜叶吗,扒过土,吃过土地里的蚯蚓吗?”
“不,你们没有,你们没有过,就不会懂!我们快要疯掉了!管你们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没有用!”
苏长风不解道:“那为什么不让我们给你们点粮食呢?我们马车上还是有点吃食的,也离山下城镇近了。”
陈升大笑道:“哈哈!粮食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钱,只有钱可以拿去买吃的,粮食够吃吗?”
“吃完还怎么还可能有,我们早就没地方去了,还有哪里可以收留我们,让我们去种地?难道我们要饿着肚子吗?”
苏长风一时语塞,摇了摇头。
沈驰道:“你说的枣山县,距离这里有一定距离。而这件事,不说真假,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自然官府是有举动行为的。”
“不至于会让你们沦落成为流浪的悍匪山贼。”
陈升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那上面的人会管我们?不会管的,我们又不是没派人去过,但我们又不是镇子上的,只是枣山县那边上村里的而已!”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我们这些人,拿着锄头,从春天开始播种,整日整日地就守在那田野里,就为了等那秋天到了,收庄稼等饭吃。”
“可这好死不死的,竟然突然间,那些田里的稻田,就那么几天时间,全都发烂发臭,枯萎了!”
“简直是上天断了我们的活路!就这么些天的事情,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等死!”
陈升言辞激烈,大声道。
“那稻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清河道。
沈驰闻言,有些讶异:“你休息得怎么样了?”
楚清河道:“没事,多亏了你了。”
可能是因为咒诀的原因,但他已经好了很多了,丹田也不再紊乱。
陈升道:“我不知道,我们就守着那几亩田,谁知道呢!这就是老天爷要我们死啊!跑得了的跟我一块来了,跑不了的待在那,等死!”
也许是陈升说得言辞恳切,楚清河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说得没错,他们就是守着田吃饭的,吃饭的家伙没了。
那又该怎么办呢?
沈驰道:“这事情若是真的,那我们会去上报的。”
陈升道:“谁要你们上报,没人解决就会一直这样。”
沈驰转过头,对楚清河道:“之前的情况,你觉得跟这个类似吗?”
楚清河想到之前第一次下山时候,那遇到的吴绮兰,那个苦命的女人。
她似乎就是因为那灾年,丈夫陈松想要卖掉那孩子,她不愿意,才会不得已去那楼里面卖艺。
为什么都是灾荒?而吴绮兰倒也跟他们说过,那灾荒的事情,但之后也就接了赈济粮。
后面也就好转了。
可为什么这事情会这么的多?
难道今年是什么坏日子?
不止一处出现这种事情,那就很奇怪了。
“或许这些之间,是有关联的。”楚清河沉默一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