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盘腿坐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心有惴惴,面上却强装镇定,看着言酌布下结界,暗自攥了攥拳给自己打气。
眼一闭,心一横,也就那么回事,还能比拔智齿更痛?她不信。
很快姜晚就打脸了。
言酌只是试着刻下第一道记忆痕迹,她就痛得叫出声,坐都坐不稳。
这玩意可比拔智齿痛多了!
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万虫噬咬,就像是无数小电钻在磨你全身上下的骨头,只是那么一下,就痛得她想昏过去一了百了。
【呜呜呜算了算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这才一下就痛成这样,咱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言酌扔开那本秘术,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起来,眉眼阴沉,压抑的嗓音冷冷的,“别硬撑了,我有其他办法。”
姜晚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一只手撑着桌角,有气无力,“但凡是能用的办法,你刚才肯定就说了,既然没说,那就是有风险,而且风险很大,对吧?”
她抬眼看过来,眼神仿佛洞察一切,了然于心。
言酌被她那笃定的眼神盯着,连反驳的底气都没了。
他只有这时候是希望姜晚和以前一样,能事事依赖他,能让他去承担一切。
言酌伸手要去扶她,“我可以献祭……”
“想都别想。”姜晚瞪了他一眼,推开他伸过来的手,“你转过去,别看我,不然越看越不忍心。”
她的嗓音都在发颤,但语气不容拒绝,眼神异常坚定,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转过去。
“快点嘛。”
在姜晚略带不满的催促下,他只好转过身。
【呜呜呜晚宝,我唯一的宝,你为了这段感情付出太多了呜呜呜】
姜晚:……
言酌白天为了帮她抢回身体演了一出苦肉计,被程泽舟伤得那么惨,都没见系统可怜他一句。
现在系统哭得惨绝人寰,把本来还有点伤感的气氛全哭没了。
“继续吧,快点,就算我痛得喊出声,你也就当没听到,我可不想挨到一半就被挤走了,那就白挨了。”
她等了会,那边才传来言酌嗯的一声。
又一道记忆痕迹刻下来,这次姜晚咬牙忍住了痛哼。
她痛得头皮发麻,浑身的血肉筋骨都泛着针扎似的痛,但这一刻她想的是,她这次没叫出声,说明……其实也是可以忍下来的。
她虽然没出声,但言酌知道她是在强忍,因为怕他心软,怕他动摇,怕他难过。
她没有痛叫,却无声煎烤着他的心,让他感同身受般的和她一起挨着这份痛。
饶是众人眼里只手遮天的大魔头,也会有无能无力,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受痛的时候。
他听着姜晚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能想象到她痛得歪躺在地上,连手指都动不了的虚弱。
她的面容一定是惨白毫无血色,唯有那双眼睛清澈有神,满是坚定,像是黑夜中亮起的唯一的一簇火苗,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动摇的光。
他比姜晚更难挨。
言酌转过身来,不等她开口拒绝,先一步捞起地上已经快痛晕过去的人。
“别……”
姜晚意识已经不清醒了,但还记着术法没完,没什么力气地抓着他的尾指,声音轻得像是无声,“我还……撑得住。”
都熬到这时候了,脑子坏了才会中途放弃。
她用灵力吊着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又怕自己现在精魂虚弱,会叫另一个魂魄趁虚而入,于是又攥了攥他的尾指,“快,快继续。”
他递过来自己的掌心,虎口处蹭着她发白的唇畔,“咬着吧,这样不是你一个人在痛,我心里也好受些。”
姜晚:……受这没必要的痛做什么。
恋爱脑真的,她哭死。
姜晚已经没力气再推开他了,任由他把自己抱到腿上,托着她的腰。
她当然不会去咬他发泄,只是痛到极致,神志恍惚,她除了知道自己还在呼吸,脑子里什么都是模糊的,只有深刻的,难挨的痛。
她和言酌的回忆因为添了千年前的那部分,格外冗长,漫长的疼痛,痛到最后她连眉头都懒得皱了,整个人被冷汗浸透,就像一条被刮了鳞片,剔除内脏,软趴趴的死鱼。
姜晚迷迷糊糊地想,这个鬼术法要是拿去做酷刑,可比那什么十大酷刑难熬得多,什么话都能从犯人嘴里问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锥心刺骨的痛终于没再落下来,她的耳鸣声尖利,像是长按不停的汽车喇叭,盖过了周边的所有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她连眼皮都没力气睁开,就坠进了黑暗里。
都没来得及再跟他说句话。
姜晚从浑噩无尽的沉睡中醒过来,刚睁开眼就看见绣着离火纹的衣襟,以及……眼前血肉模糊的手掌。
她心里一惊,想从他怀里挣扎下来,可浑身像是被车轮来回碾过,虚弱得根本动不了,甚至连抬眼看向对方的力气都没有。
“晚晚?”
她听见这声试探的轻唤,整个人如遭雷劈,用尽全力想挣扎下来,发出抗拒的哼唧声。
他能察觉到怀里人的不对劲,心里问系统,“好感度多少?”
【变了么?晚宝又被挤掉线了?】
【可你们的回忆已经完完全全刻进了她这具身体的灵识里,好感度已经固定了,没法再通过好感度来区分,里面的芯子到底是谁了】
【不过我给你看看,看看这术法到底有没有用……啊!!!】
系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连没力气的姜晚都被吵得皱了皱眉。
【卧槽卧槽!卧勒个槽!100了!竟然100了?!】
【啊啊啊就这么水灵灵地升到100了?】
【朕就这么原谅了这个幻境,会不会太骄纵它了???】
【宿主!恭喜恭喜,你的法力终于全部恢复了!】
【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我看着长大的宿主小言,庆祝他恢复所有法力!我发自内心地祝愿他,从此以后,和我的人生一样,永远都不会发烂,发臭!】
系统就跟线路搭错了一样,吵吵嚷嚷个不停,言酌还在好感度拉满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来神。
思绪回忆纷乱,一段碎片记忆忽然浮现。
当时他为了同生共死蛊,跑去梁州的上古巫族那里询问,他说他喜欢姜晚,姜晚也喜欢他,巫族长老说,他们这只是两情相悦,情意萌动,还不到相爱的程度。
“真正的相爱,是将对方的喜怒哀乐作为自己的喜怒哀乐,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事事为对方着想。”
所以姜晚为他生挨一场碎骨之痛,她已经把他的生死,看得比自己的生死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