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只有章柔儿一人,倒是也不打紧。
她替他倒酒,微微一笑,“雍阳王有如今的地位,那是全凭着在战场立功,要不然谁能记得这位二皇子呢?他要稳固自己的地位,自然是想打仗,最好战争一直不停。”
宋钊文揉了下她的脸,“柔儿说得对,他虽排行老二,又是贵妃所出,只是性格乖戾孤僻,跟贵妃不亲近,自然不得陛下欢心,要不是打仗有几分本事,还真难出头。”
“如今他手握重兵,如果朝廷和北原这块心头病讲和,他便没有了用武之地,那手上的兵马也得交出去,他自然不愿。”
说到这里,他又猛地拍了下桌子,“可是他为了自己的私利,便要弃天下苍生的性命不顾,实在让人不齿。”
章柔儿道,“是否自有陛下裁决,边境安好乃是万民之福,只要开始通商,北境的百姓也会越过越好的,世子此举也是在帮北境百姓呢。”
被她戴了顶高帽子,宋钊文还真是嘚瑟起来了,“若是让我领兵,北境只怕还要早几年安稳下来,他秦毅恒到底在得意什么?”
宋钊文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小妾房中所说的话依旧会传到秦毅恒耳中,与这封信一同呈上来的还有数封,都是最近京中贵族或富户的动向。
他大致看了看,直接扔进了火盆当中。
方镜禀报,“王爷回京已有些时日,宫中派人来请过好几次了,眼下王爷在朝中孤立无援,可想过去向娘娘道明心中委屈?”
秦毅恒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匕首,手上突然用了力,青筋暴起,面上却一派波澜不惊。
“便去见见我那母妃吧。”
次日雍阳王府备车,秦毅恒难得不穿劲装,而是一身墨蓝富贵华裳,头戴玉冠,收拾妥帖入宫去了。
他可以不用解甲上殿,自然也可以随意出入其母贺贵妃所居住的明华宫,进了宫门,那精致的礼盒子便由他自己拿着,一路上惹来不少宫人注目。
那盒子用锦缎做面,又镶嵌贵重的宝玉,不知雍阳王给贵妃娘娘准备了多难得的礼物,连盒子都是这般精致夺目。
到了明华宫,秦毅恒轻易便进了里面。
正殿中,一名面容姣好的华贵妇人已经在等着他,她微微侧着身,葱白的手指捻着一颗葡萄,细致地剥皮,每一个动作都极致优雅,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剥完葡萄,秦毅恒正好到了殿中,贺贵妃起身走向他,笑容温和毫无敌意,“恒儿来了啊,这新进的葡萄酸甜可口,你尝尝。”
她将剥好的葡萄递到他嘴边,秦毅恒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葡萄你留着自己吃,母妃若是喜欢葡萄,下次我寻了人眼珠子做成玩意儿送来,那东西像极了葡萄,今日是来不及了,母妃便接了这礼。”
他伸手将手中的长盒子扔过去,贺贵妃下意识接住,却不打开看。
秦毅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母妃不看看儿臣备的礼?”
“既然是你的心意,我自当珍视,怎可随意打开。”贺贵妃将那锦盒交给宫人,半点没有好奇的意思。
宫人捧着盒子离开,秦毅恒催动内力,让那宫人突然摔了一跤,盒子里的礼物就那么滚了出来,尽管上面还系着红绸,也并没有让那礼物显得不那么可怕。
暗色的地毯上,一根白花花的腿骨让人看得心惊,贺贵妃温婉动人的模样总算有了些变化,她盯着那腿骨看,声音有些不稳,“这是人骨?”
秦毅恒自行在一旁坐下,“北境多狼,这是儿臣亲手猎的豺狼,只觉得有趣,拆了腿骨做成礼物送给母妃,儿臣在民间结识了一名大夫,说是这狼骨能入药,磨成粉末入药能安神,又能强壮筋骨,治那软骨之症。”
贺贵妃看不得那骨头,偏过头不再看,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秦毅恒笑了笑,“母妃难不成以为这是人骨?若是人骨的话,母妃以为这会是谁的呢?”
贺贵妃被戳中心思,有些压不住心底的火气,“恒儿这是跟你外祖父置气?觉得跟北原讲和是得了软骨之症,所以特意送了狼骨想点醒母妃?”
“不过是狼骨,母妃多想了。”秦毅恒勾唇一笑,“北原人的野心迟早会暴露,我又何必着急,至于手中的兵权,父皇想要随时可以拿回去,母妃支持北境通商,父皇一向宠爱母妃,凭儿臣反对又怎么能成功呢?”
贺贵妃道,“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北境通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要是继续闹,只怕你父皇要将你禁足惩戒,母妃劝你也是为你好。”
她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恒儿整天想着打仗,母妃要不是听说了文安县的事,还以为你当真是不爱财呢。”
秦毅恒点点头,“原来母妃深居内宫,却对前朝之事了如指掌,既如此,儿臣便恭祝母妃通商顺利,圣旨还没发,京中各府已经在暗中备货了,忠义侯府动静也不小,听闻那侯府世子散尽家财也要支持通商,能得到这么多人支持,可见母妃的决策十分正确,之后怕是也要对这些人嘉奖一二。”
贺贵妃只是淡淡笑着,秦毅恒起身要走,“与北原讲和了,儿臣已无用武之地,母妃若是看不惯儿臣,让父皇下旨遣儿臣就番也无妨。”
他离开之后,贺贵妃想了许久,还是没让秦毅恒离开自己的视线。
让他前去雍州才不好,没人看着,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贺贵妃给娘家去了封信,陛下不日便要颁发诏书,贺家可设宴款待在这次通商中表现积极的人,也能让更多人支持。
诏书颁布之前,朝堂上又起了争论,听闻雍阳王言辞激烈,陛下当场发火,直接让他禁足王府。
紧接着诏书便下来了,北境开放通商,鼓励天下商户积极往北边走商。
宋钊文高兴不已,自己真是押对了宝,好在提前就在准备着了。
阮清婉的货船已经往西南去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