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蒙嘴角勾起,轻松地报出三百两银子的年费,沈文心中那股火气,几乎要冲破胸膛!这简直是对他口袋的赤裸裸掠夺,就算是将整个书房的书籍换成银子,也不过区区二三十两,而林蒙竟敢狮子大开口,简直是恬不知耻!
可沈文却挺身而出,正义凛然:“赞助学堂,修缮学舍,乃吾辈之责。身为翰林学士,吾早已立志为天下学子出一份力。林贤侄此番助力,正是吾等欣慰之时。明日,吾家定将银两奉上,望贤侄笑纳,此乃吾对西山书院的一份微薄心意。”
纵然价格不菲,可沈家财大气粗,区区三百两不过是九牛一毛。只是,这关系到自家儿子的前程,沈文心中自然还是有些计较。
然而,这笔交易一谈,友情的小船说翻就翻。沈文心中暗叹,这林蒙真是钻进了钱眼!
甩手离去之际,沈文不禁感叹:“告辞,就此别过!”
随着林蒙一纸招募令如雪片般飞至林家,整个京师为之震动。此次乡试,犹如一场无形的战争,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西山书院的霸榜,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读书人心头。即便才华横溢,也难免担心下一场科举的较量。
于是,京师之内,走门路、拉关系,成了风潮。林蒙却宽厚待人,决定只招收一百五十名秀才。
一百五十,看似不少,实则只是第一期试点。林蒙心中暗笑,自己这回可真是成了“败家子”。
三百两银子,竟如同抢钱一般。若早知如此,何不索性开价五百两?
有了这笔钱,林蒙立刻着手扩建校舍,重塑西山书院的辉煌。而另外七十五个名额,则由王守仁等人自行挑选。
这几日,林蒙忙得脚不沾地。密云一带的流民,拖家带口地涌入西山,人数虽不多,但一下子增加了三百来户,千余人,西山顿时显得捉襟见肘。
陛下有令,太子需救济流民,不得让他们饿死。这番艰巨的任务,林蒙唯有全力以赴。
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之上,林蒙不禁皱起了眉头,思索着如何能将这出戏唱得更加精彩!
晨曦微露,朱厚照与林蒙便携手踏上了西山之旅。而那个一贯神秘莫测的刘瑾,也如影随形,身形消瘦却精神奕奕。一到西山,他竟像变戏法般,掏出了一份令人瞠目结舌的圣旨:“圣旨!”
“……”朱厚照捋了捋袖子,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林蒙则是一脸茫然,这突如其来的圣旨,究竟从何而来?
只见学院里的学子们纷纷跪地,场面庄严而庄重。刘瑾高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太子朱厚照天资聪颖,慧眼识珠,设立西山书院,潜心教学,自掌东宫以来,恪尽职守,德才兼备,劳苦功高,朕心甚慰,特赐太子朱厚照,秀才功名……”
“……”林蒙听在耳中,心下一阵狂跳,几乎要脱口而出:“又是伪诏!”
刘瑾的颂词中,提到“聪敏仁慧”、“劳苦功高”,林蒙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啊,这分明是在侮辱我的智商!皇帝陛下,您这是在赐给我秀才功名吗?您难道忘了,您可是太子殿下啊!太子,这是要有一定的身份和格调的,您怎么可以如此随意?”
林蒙瞪大了眼睛,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依旧背着手,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好了好了,念完了,儿臣谢恩,谢恩了。父皇如此体贴,儿臣感动至深,定当潜心读书,不负父皇厚望。刘瑾,去把圣旨好好装裱起来,挂起来。以后都叫我朱秀才,这是陛下亲口说的,谁敢违抗,本宫的父皇有言在先,打断狗腿!”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这出闹剧中,纷纷陷入懵逼。
皇帝大人这是在逗我们玩吗?封太子为秀才?这可是前所未闻的奇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心中暗想:“或许,宫中另有深意。陛下这是在彰显对士人的关爱?太子独子,封为秀才,岂不是暗示天下秀才,皆如朕之子?这是对读书人的至高礼遇,视读书人为赤子之心啊!”
想到这里,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皇帝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
山呼万岁声此起彼伏。
待众人散去,林蒙眼中泪光闪烁,终于忍不住,一把揪住朱厚照的衣领:“殿下,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老林,冷静点。”朱厚照被衣领扯得有些呼吸困难,额上青筋暴起,喘着粗气:“有话好好说。”
刘瑾在一旁帮腔:“林蒙,你这是何意?”
林蒙瞪了刘瑾一眼,刘瑾顿时缩头缩脑,再也不敢吭声。
林蒙这才松开了手。
朱厚照大口喘息:“动什么手?现在本宫也是读书人,咱们要讲道理,要斯文。呼……呼……呼……”
林蒙却冷冷地盯着朱厚照,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
在西山之巅,朱厚照轻佻一笑,眼神中透着一抹狡黠:“嘿,平日里他们唤我小朱秀才,可如今身份揭晓,再叫别的,还真有些不习惯,还是小朱秀才来得亲切。别总是这么紧张兮兮的,这又算得了什么?我出宫为父皇分忧,岂能拘泥于君命?来吧,就算挨打,也是我自找的,绝不会连累你。我……呃,不,本秀才想通了,咱们读书人,怎能阿谀奉承,只图一官半职?来吧,让他们打,本秀才有的是骨气!”
话音刚落,朱厚照潇洒地坐下,品了一口香茗,指着刘瑾手捧的圣旨,不禁感慨万分:“瞧这萝卜,都烂得不成样子,印玺盖得也是歪歪扭扭,下次我可得弄个金印,这才像样子。哎,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秀才呢?”
他拍拍林蒙的肩膀,笑容满面:“老林,放宽心,别愁眉苦脸的。下次我颁个诏书给你,封你为举人,你学问可比本秀才深厚,本秀才可是真心佩服。”
林蒙无奈地撇撇嘴,淡淡地道:“切,林家的一条狗都能中举人,举人算什么?”
朱厚照一脸尴尬,笑道:“嘿,你还骂人!”
林蒙心知肚明,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只要朱厚照这号人物存在,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恐怕永远洗刷不清。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与这顽劣之徒纠缠,转身投身于正事之中:“好啦,现在咱们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教导读书人,二是安置流民。知行合一,方能不负使命。”
朱厚照瞪大眼睛,好奇地问:“怎么教,怎么安置?”
林蒙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知行合一!”
…………
暖阁之中,弘治皇帝手中拿着一个烂掉的萝卜,眉头紧锁,自言自语:“这萝卜也能刻章?”
萧敬一头雾水,小声回道:“这个……奴婢真不知道。”
弘治皇帝放下萝卜,目光如炬地看向梁:“这小子,还真不是省油的灯。让他安置流民,不知他能否胜任,可别让这些流民受苦了。”
“陛下,太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吧……”萧敬欲言又止,心中疑虑重重,最终还是加了一个吧字。
弘治皇帝冷哼一声:“林卿家说他想要独当一面,那朕就看看他如何独当一面。你派人去盯着他。”
在幽深的宫墙下,萧敬凝眸片刻,语调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陛下,请三思。厂卫若是在西山徘徊,这难道不是对太子殿下莫大的猜忌吗?陛下,您可曾想过,林蒙所言不无道理——应当放手让太子殿下施展拳脚。若是时刻紧盯着,恐怕反而违背了培养他的初衷。
再者,奴婢敢以性命担保,太子殿下绝非如您所想那般不堪。他,不仅心怀孝道,更有治国之才。”
弘治皇帝眉宇间掠过一丝疑云,不禁反问:“当真?”
萧敬神色凝重,语气铿锵:“确实如此,陛下心中疑云重重,但奴婢可以确信,太子殿下必将不负重托,为陛下分忧解难。”
话音刚落,宫门外忽然传来窃窃私语,一个小宦官鬼鬼祟祟地探出头。
弘治皇帝不动声色地给萧敬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处理。
萧敬立刻沉声喝问:“何人?何事?”
“是……是东厂……东厂有密报紧急呈递……”
萧敬目光如炬,转向弘治皇帝,而皇帝则淡然自若,只轻描淡写地说:“既是急事,便取来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