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祠堂。
一列列的牌位如林而立,足有数千之数。
这些牌位上每一个男人,都曾上过战场,杀过敌!
他们全部死于战场!
战场,是夏家儿郎的归宿,大夏的安稳,建立在夏家儿郎的尸骨之上!
每一个女人,都曾经历过丧夫之苦、丧子之痛,但她们依旧坚强地抚育着后代,教他们保家卫国,舍小家,为大家!
故而夏家祠堂,乃是夏家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是最不能辱没的地方。
夏如凰跪在这些牌位前,前世夏家祠堂着火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这些祖宗的牌位在烈火中焚烧,她似乎听到了先祖们的叹息……
夏宏手持三柱香,连拜三拜。
“不孝儿孙夏宏生得孽女,不尊祖宗家训,不顾祖宗颜面,肆意妄为,私自招揽郡马,实为我夏家之耻!”
“夏宏愧对列祖列宗,现已将那无耻狂徒逐出府邸!”
“孽女罪大,禁足半年,若还不思悔改,则请奏圣上,剥夺封号!”
说完,就要把香插进香炉。
祠堂老仆夏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捧住他的双手。
“王爷,使不得!”
“您要是真赶走郡马,老祖们恐怕要生气啊!”
夏忠每日前往幽冥送信,太清楚郡马在老祖那里的地位了,那简直比香饽饽还香饽饽!
日前,郡马已经答应给老祖们烧纸,老祖们可是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呢!
王爷要是把郡马给赶走了,老祖们恐怕真要掀飞棺材板啊!
夏宏眼睛一瞪,甩开夏忠。
“胡言乱语!”
“怎么连你也为那小白脸说话!”
卫聘仪插空怼了自家夫君一句:
“你自个长得五大三粗,就看不上人家墨渊生得俊!”
“你自个看看你的儿,同人家比得了?!”
夏圣林摸摸鼻子,幽怨地望向自家老娘,娘亲,您怼父亲就怼父亲,这怎么还带打击无辜呢!
他虽然没有妹夫好看,但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好不好!
有几个人能同妹夫那样的人相比啊!
一个都没有!
夏宏怒瞪卫聘仪,被她骂回来:
“老匹夫,你瞪什么瞪!我敢保证,你这香根本插不进香炉!”
“老祖们可比你眼睛亮多了!”
夏宏气得吹胡子瞪眼,
“泼妇!简直是泼妇!我怎么当初就瞎了眼!”
卫聘仪连连冷笑,
“我就是这个个性怎么的?!”
“也是,我不够温柔,才叫你总往三姨娘那里跑!”
“她倒是足够温柔!”
夏宏简直对卫聘仪没法办,
“胡搅蛮缠,一派胡言!”
他说完,就把香往香炉插。
还没插进香炉,香断了。
卫聘仪爆笑出声。
“哼哼哼,老东西,看到了吧!”
祖宗们有多喜欢那孩子,她可是领教过的!
否则她当初怎么不赶,连管家权给那孩子都没意见!
她敢赶吗?
她敢有意见吗?
这老匹夫看不清局势,还跑到祖宗跟前说他赶走那孩子呢,看他怎么收场!
夏宏是觉得有点怪异,但他没多想,兴许是香受潮不经碰。
他又拿起三炷香,正要点燃,香头掉了。
他还要拿,那一把香一根根炸裂,香灰都崩了他一脸。
卫聘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如凰想笑却顾及着父亲所剩不多的面子,
她以头叩地: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女夏如凰已同郡马结秦晋之好,只愿先祖予以赞同,便是我们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祠堂里静悄悄的,只是牌位前的烛火火焰猛然大放,顷刻就烧得只剩短短一截。
夏宏先是一愣,尔后指着夏如凰,怒道:
“好你个孽障,为了让我答应你们,竟然在香蜡上做文章,你也不怕祖宗降罪!”
夏忠看自家王爷的目光,已经隐隐带着同情。
他试图再劝一劝:
“王爷,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先祖们真的很看重郡马,这才显灵提醒呢?”
夏宏怒道:
“夏忠,那小白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向着他说话!”
“竟然还伙同这孽障设计来诓骗于我!”
夏忠不说话了,默默退下。
而卫聘仪看自家夫君的目光,也变得怪同情的。
算了,毕竟夫妻一场,也不能叫他吃太大的苦头。
“老头子,我觉得你……还是让凰儿去同那孩子说几句好话吧。”
夏宏觉得自家老婆真是老糊涂了。
“我还要让这孽障找那小白脸说好话?你脑子没事吧?”
“我告诉你卫聘仪,有我夏宏在的一日,那小白脸就别想再入我王府一步!”
“至于你——孽障!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地跪着反省!”
夏宏怒极,甩袖而去。
“嘿,这个倔强的老东西,这脾气简直跟头牛似的!”
卫聘仪也怒了。
夏如凰无奈地摇摇头,安慰着:
“母亲也不必同父亲置气,这般总归叫仇者快亲者痛。”
“父亲爱我,我自是知晓的。”
“父亲他……只是不了解墨渊,等了解了,自然就会改变态度。”
卫聘仪目光柔和地望着出色的女儿,
“倒叫你担忧我,你倒不为自个想想,起来,不跪着了!”
“你本也没什么错!”
夏如凰不起:
“女儿总归是有错的,让父母担忧,便是错。”
前一世,这一世。
“女儿有愧。”
前一世,这一世。
卫聘仪心疼又欣慰,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做父母的,当然希望你过得好。”
“娘看得出,墨渊那孩子是个好的,他的好太多,你爹他也会看到的。”
“你不要急。”
夏如凰点点头:
“我不急。”
她从未急过,也从未怀疑过这点。
“那女儿你先在这里委屈一下,跪够了就起来,没人会说你,祖宗们也不会见怪。”
“我去找那老东西说道说道。”
卫聘仪风风火火地去了。
“妹妹,我先去找妹夫,叫妹夫别着急,他永远都是我的妹夫……呸呸呸,他本来就是我的妹夫,我就认他!”
夏圣林安慰完,火急火燎地去找南墨渊,他可千万别因父亲糊涂就不理自己了啊!
“郡主,祖宗们会给您一个交代。”
夏忠过来说完,就幽幽退下。
夏如凰跪在蒲团上,心里却颇为好奇,南墨渊究竟会做些什么,让父亲一日就改变主意呐!
下午,紫鹃偷偷地传话给她,夏如凰听罢,久久无语。
她竖起大拇指,隔空给郡马点了个大大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