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连手中的热汤都没来得及放下,一阵风似的跑了。
若是大历朝打定主意要舍弃砾南王的两个儿子,那还在他们手中的两个人质便没有了人质的价值。
前哨营的领头人是个面色白皙的阴柔男子,全身都被一身的黑袍罩着,像是有多惧怕阳光一般,隐没在宽大黑帽下的脸苍白不似正常人的肤色。
“首领,那大历的摄政王按兵不动,显然也是个缩头乌龟,不如将这两个小崽子宰了给砾南王那老东西送过去,以此震慑!”
佛面蛇心!
跪伏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个青年男子连连摇头,口中的绢布堵着他们的嘴,只能在喉咙那处呜呜咽咽发出一阵一阵的求饶声。
不要杀他们啊!
被苍白男子称作首领之人正背过身,秋日的日光透过帐子落在他的脚前,反倒是趁着身在那处的男子愈发挺拔诡异。
“不必,两个草包世子,也许能拿捏住砾南王,但摄政王却不会吃这一套。”男子身形高大,自顾自走到桌案旁边,给自己端了一杯茶水。
若是仔细看过去的话,还能察觉到那高大男子的一只腿似是有些坡。
黑袍男子不知首领为何会这般了解大历的摄政王,不过仍是没问,只道,“那首领的意思是...不打了?”
手中茶杯“哐当”一声搁在桌案上,首领转身,目光阴郁万分,唇角勾起一抹格外残忍的笑意,“不打了?如今秋日,新戎的马儿养的正肥,此时不出击,难不成等到那宁容璋彻底坐稳帝位之后吗?!”
那首领显然是动了气,黑袍男子赶紧单膝跪地道,“主上息怒!是属下考虑不周。”
新戎人谁人不知他们的首领性情阴晴不定,平生最喜欢的,就是看人受刑凌迟致死!
若是将人惹急了,怎么样的死法都是可以的。更有甚至,将全身的血肉一片一片的剃下,直到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来,那人都不见得能死,而后在慢慢的将人的脑子打开。
若是那犯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自己灰白的脑浆。
多么叫人兴致盎然呐?毕竟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能亲眼看见自己死后白骨化的模样。
黑袍男子起身离开,连带着将两个快要吓尿的男子拖了下去,日光渐渐偏移,直直落在他那张阴骛不已的面上。
恰是故人。
双方都在等是谁先行出击,但若是耗的久了,对新戎就越是不利。
整个砾南城像是铁桶一般被团团包围着。就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
有女侍经过外院之时,忽地瞧见干燥的地面上一片湿乎乎的粘腻,马上就是中秋时日了。
最近不少人家仍是按照往年的旧俗,置办一些红漆过来,打算给掉漆的廊柱新涂上红漆。
那女侍乍见地面上一团红色,还以为是府中请的工匠不小心将红漆弄撒了,正哀愁的过去看看,却猛的瞧见那团红漆的周围正躺着一个人形...
仅仅只是人形,森白的头骨裸露出来,说是尸体都查差强人意,那分明是一具白骨,“啊!!死人!死人啊!!”
砾南王闻声赶来的时候,那白骨上前已经被覆盖了一层白布。老管家扶着砾南王过来,满脸的凄惨。
“我的儿!我的儿啊!!”
砾南王目眦欲裂,伸出一双枯槁的老手颤颤巍巍的掀开白布,正一股子的腥臭味道瞬间扑面而来,纵然秋日里天气清凉了不少,可味道奇重的血腥味还是找引来大批大批的苍蝇。
嗡嗡的围着那吸了血水的白布打转。
砾南王将白布掀开一角,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
“确定是世子么?”
阿三拱手,“死者的面容身形已经看不清楚了,不过自小就跟在世子身边的书童说,世子幼时小指不慎折断一根,这事谁也不知道,只有跟在世子身边的书童清楚,因此,确实是世子无疑。”
宁容璋沉默半晌,这是新戎给砾南王的报复。
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这么残酷的弑杀手段,能将人活活的折磨死,古往今来,这种对待人质的方式,称得上史书留名。
这等危险的人物,宁容璋还真想会会。
李淮泽死皱着眉头,“真是神了,咱们砾南守得像是个铁桶一样,就连过了城门的苍蝇都得捉来看看是公是母,谁人会有能力在这般严防之下,将一个死人运过来?!”
这简直就是在挑衅他作为将军的权威!
纪元正指着面前的城防图,“淮泽说的不错,或许他们在城内有暗桩接应...杀了世子,算是警告,算是挑衅,不过下一步,是得好好想想,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新戎首领会怎么做了...”
月上枝头,整个砾南王府都阴森森的瞧着人头皮发麻。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城外,五支队伍悄无声息的从城墙根下出来,身上的夜行人与黑夜融成一体,阿三小声吩咐了两句,数十人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
刚刚入夜的时候,一直潜伏在前哨营的侍卫发现,新戎的前哨营似是有人走动,这才急匆匆的派出一人会来禀告。
宁容璋当即就清点了几支亲卫,打算去会会面。毕竟传闻中那位新戎首领残忍嗜杀,又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等着未免太过被动。
今日合该是砾南世子的殡葬之日,按照常理来说,不管是砾南还是摄政王军,此时在商讨讨伐事宜,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些。
不过新戎的首领是个不走寻常路之人,所以宁容璋也没有太古板,除了在此黑夜带着人往新戎的前哨营摸去,甚至在砾南王世子的哭丧队伍之中,都安插了自己的亲卫。整个砾南王上方都搭建了弓箭手,只要风声稍微不对,那贼人插翅也难飞。
靠到前哨营附近,果真能瞧见一些蛛丝马迹。
来人不多,尽数守在营帐外头,看盔甲武器的精良程度来人应该在新戎的地位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