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跨过那扇门,德鲁伊们便关上了门。我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段长长的石梯顶端。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我一次又一次地见到这样的构造,而你已经见过两次,以后还会再见到,那就是通往大地母亲的台阶,通往那些饮血者总是藏身的密室。
“橡树本身就包含着一个密室,低矮且未完工,我手中火把的光在木头上到处都是的凿痕上闪烁,但召唤我的东西在楼梯底部。它再次告诉我不必害怕。
“我并不害怕。我兴奋得超乎想象。我不会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地死去。我正走下一段神秘的阶梯,其有趣程度远超我的预期。
“但当我走到狭窄楼梯的底部,站在这个小石室里时,我被眼前所见吓得不轻——被它吓得毛骨悚然、心生厌恶,这种厌恶和恐惧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我觉得有个肿块涌上来,让我几乎窒息,或者让我忍不住想吐。
“一个生物坐在楼梯底部对面的石凳上,在火把的充分照耀下,我看到它有着人的脸和四肢。但它全身被烧得漆黑,可怕地烧焦了,皮肤皱缩到几乎贴到骨头。
实际上,它看起来就像一个涂了沥青的黄眼睛骷髅,只有它那飘逸的白发未受损伤。它张开嘴说话,我看到了它的白牙,它的獠牙,我紧紧握住火把,努力不让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尖叫。
“‘别靠我太近,’它说,‘站在那儿,让我能真正看清你,不是像他们看你那样,而是用我这双还能看的眼睛。’
“我咽了口唾沫,试图平稳呼吸。没有人类能被烧成这样还活着。然而这个东西活着——赤裸着,干瘪且漆黑。它的声音低沉而动听。它站起身,然后慢慢地穿过房间。
“它用手指着我,黄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在光线下露出一抹血红。
“‘你想要我怎样?’我不由自主地低声问道,‘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里?’
“‘灾难,’它用同样的声音说道,充满了真切的情感——并非我料想中这样一个东西会发出的刺耳声音。
‘我会赋予你我的力量。马里厄斯,我会让你成为神,你将永生。但完成之后你必须离开这里。你必须想办法从我们这些忠实的崇拜者手中逃脱,你必须去埃及寻找……寻找……我遭遇这种事的原因。’
“它似乎在黑暗中漂浮着,头发像一堆白色的稻草环绕着它,它说话时下巴拉伸着贴在头骨上那烧焦的黑色皮革般的皮肤。
“‘你看,我们是光明的敌人,我们是黑暗之神,我们侍奉神圣的母亲,我们只靠月光生存和统治。但我们的敌人,太阳,脱离了它的自然轨道,在黑暗中找到了我们。
在我们崇拜的整个北方地区,从冰雪之地到这片富饶的土地,再到东边,太阳在白天找到了圣地,或者在夜晚照亮了世界,把神活活烧死。
最年轻的那些完全消亡了,有些在他们的崇拜者面前像彗星一样爆炸!其他的则在如此高温中死去,以至于神圣的树木本身也变成了火葬堆。
只有像我这样长期侍奉伟大母亲的老家伙们——还能像我这样行走和说话,但痛苦不堪,出现时会吓到忠实的崇拜者。
“‘必须有一个新的神,马里厄斯,像我曾经那样强大而美丽,伟大母亲的爱人,但更重要的是,必须有一个强大到足以逃脱崇拜者的神,想办法从橡树里出去,去埃及寻找古老的神,找出这场灾难发生的原因。
你必须去埃及,马里厄斯,你必须去亚历山大港和更古老的城市,你必须用我赋予你的无声之声召唤神,你必须找出谁还活着,谁还在行走,为什么会发生这场灾难。’
“它现在闭上眼睛。它静静地站着,它轻盈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它是一个由黑纸做成的东西,我突然、莫名其妙地看到了一连串强烈的画面——这些树林里的神燃烧起来。
我听到了他们的尖叫。我的头脑,理性的、罗马人的头脑,抗拒着这些画面。
它试图记住并容纳它们,而不是屈服于它们,但画面的制造者——这个东西——很有耐心,画面继续着。我看到了那个只能是埃及的国度,万物都呈现出烧焦的黄色,到处都是覆盖着、弄脏并染成同样颜色的沙子,我看到了更多通往地下的楼梯和圣地……
“‘找到他们,’它说,‘找出这一切是为什么以及如何发生的。确保它不再发生。在亚历山大港的街头运用你的力量,直到你找到那些古老的神。祈祷那些古老的神还在,就像我还在这里一样。’
“我震惊得无法回答,被这个神秘的事情深深折服。也许甚至有那么一刻,我完全接受了这个命运,但我不确定。
“‘我知道,’它说,‘在我面前你无法隐瞒。你不想成为树林之神,你会试图逃跑。
但你看,这场灾难可能会在任何地方找到你,除非你找出原因和预防的方法。所以我知道你会去埃及,否则在夜晚或黑暗的大地深处,你也可能被这不自然的太阳烧死。’
“它朝我靠近了一点,干枯的脚在石地板上拖着。‘现在记住我的话,你必须在今晚逃走,’它说,‘我会告诉崇拜者你必须去埃及,为了我们所有人的救赎,但有了一个新的、有能力的神,他们会不愿意放他走。
但你必须走。而且节日过后,你不能让他们把你困在橡树里。你必须快走。日出前,躲进大地母亲的怀抱以避开阳光。她会保护你。现在到我这里来。
我会给你神血。祈祷我还有力量赋予你我古老的力量。这会很慢。这会很久。我会索取,我会给予,我会索取,我会给予,但我必须这么做,你必须成为神,你必须照我说的做。’
“不等我同意,它突然扑向我,烧焦的手指抓住我,火把从我手中掉落。我向后倒在楼梯上,但它的牙齿已经咬在我的喉咙上。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血液被吸出的感觉,那种昏厥的感觉。在那些瞬间,我看到了埃及的坟墓和神庙。我看到两个身影,光彩照人,并肩坐在仿佛王座上。
我看到并听到其他用不同语言对我说话的声音。在这一切之下,传来同样的命令:侍奉母亲,饮下祭品的血,主持那唯一的、永恒的树林崇拜。
“我像在梦中挣扎一样挣扎着,叫不出声,无法逃脱。当我意识到自己自由了,不再被钉在地上时,我又看到了那个神,和之前一样漆黑,但这次它很强壮,仿佛火焰只是烘烤了它,它仍保留着全部的力量。
它的脸有了轮廓,甚至美丽,在那烧焦的黑色皮革般的皮肤下,五官轮廓分明。黄色的眼睛周围现在有了自然的眼褶,使它们成为灵魂的入口。但它仍然残疾,仍然痛苦,几乎无法移动。
“‘起来,马里厄斯,’它说,‘你口渴了,我会让你喝。起来,到我这里来。’
“然后你知道当它的血液进入我体内时我感受到的狂喜,当它进入每一根血管,每一条肢体。但这可怕的钟摆才刚刚开始摆动。
“在橡树里,几个小时过去了,它一次又一次地把我的血吸出来又给我输回去。被抽干时,我躺在地上哭泣。
我能看到自己的手像骨头一样摆在面前。我像它之前一样干瘪了。然后它又会让我喝血,我会在一种极度愉悦的狂热中起身,只是为了让它再次把血从我体内吸走。
“每一次交换都伴随着教训:我是永生的,只有太阳和火能杀死我,我白天应该在地下沉睡,我永远不会生病或自然死亡。我的灵魂永远不会从我的身体迁移到另一个身体,我是母亲的仆人,月亮会给我力量。
“我将靠恶人的血茁壮成长,甚至靠献给母亲的无辜者的血,在两次献祭之间我应该挨饿,这样我的身体会变得像冬天田野里的枯麦一样干瘪空虚,只有在喝了祭品的血后才会变得饱满美丽,像春天的新植物一样。
“在我的痛苦和狂喜中,会有季节的循环。而我头脑的力量,去读取他人的思想和意图,我应该用这些为我的崇拜者做出判断,引导他们实现正义和遵守法律。
除了祭品的血,我永远不应喝其他的血。永远不应为了自己而运用我的力量。
“这些我都学到了,这些我都明白了。但在那几个小时里真正教给我的是我们在饮血那一刻都会学到的东西,那就是我不再是一个凡人——我已经从我所知道的一切中脱离,进入了一种如此强大的存在,以至于这些古老的教诲几乎无法驾驭或解释它,用梅尔的话说,我的命运超越了任何人——凡人或不朽者——所能给予的所有知识。
“最后,神准备让我离开这棵树。它现在从我体内抽走了如此多的血,以至于我几乎站不起来。我像个幽灵。我因口渴而哭泣,我看到血,闻到血,要是我有力气,我会扑向它,抓住它,把它的血吸干。但当然,力量在它手中。
“‘你现在是空的,就像在节日开始时你总会这样,’它说,‘这样你就可以尽情畅饮祭品的血。但记住我告诉你的话。主持完之后,你必须想办法逃跑。至于我,尽量救我。告诉他们我必须和你在一起。但很可能我的时间已经到了尽头。’
“‘为什么,你什么意思?’我问。
“‘你会看到的。这里只需要一个神,一个好神,’它说,‘要是我能和你一起去埃及,我可以喝古老神的血,这可能会治愈我。
但现在,我需要数百年才能康复。而我不会被允许有那个时间。但记住,去埃及。照我说的做。’
“它现在把我转过来,把我推向楼梯。火把在角落里熊熊燃烧,当我朝着上面的门走去时,我闻到了等待着的德鲁伊们的血的味道,我几乎哭了出来。
“‘他们会给你你能喝的所有血,’它在我身后说,‘把自己交给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