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容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与裴词安相互瞧了一眼,这才提起裙摆,急忙出了屋子。
寻着扭打声望去,只见着在挽月阁前院的月洞门前,陆舒颜和叶芷芙扭打在一起,二人的衣服首饰都被扯得乱七八糟,钗环歪斜不说,连身前的扣子都扯坏了几个。
这……
陆舒容有些紧张的抓着帕子,这这这……叶芷芙战力看起来挺、挺强啊!
虽然和陆舒颜关系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陆舒颜是绝不可能动手的,即便动手也只是教训下人罢了,对于身份相当的人,还是更多的以言语输出为主。
且母亲的教育也叫陆舒颜不善这等拳脚之事。
又看着陆舒颜一边脸肿得老高,不必说,定是叶芷芙先动手打了她。
“你个贱人,敢抢世子!一个小官家的女子也敢和我兴阳侯府相提并论!”
“明明是你仗着身份抢走了世子,你、你给我滚开!”陆舒颜亦不甘示弱,狠狠推了叶芷芙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主子们扭打成一团,两个婢女自然也不能闲着,早已加入进去,四个人犹如乱麻一般缠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陆舒颜力气也不小,还在叶芷芙脖子上抓出好几道血痕,钗环也掉了一地,头发散乱,就连崭新的衣服上也沾了泥土。
“你、你敢推我!你可知我爹是兴阳侯!连陆舒容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
“够了!”沉沉一声低斥,如平地惊雷,吓得二人惊在当场。
叶芷芙怔怔的看着面色铁青的裴词安,尴尬的眼里难掩震惊。
世子怎么在这里?
他昨日留在挽月阁?
怎么可能!
陆舒颜低下头,哭得惨兮兮,不仅为今日莫名其妙挨了叶芷芙一巴掌,还有她竟然这副样子出现在裴词安面前,让她长久以来在词安哥哥面前树立的知书达理的温柔形象尽数毁了!
又愤恨的瞪了眼陆舒容,昨日明明是她的好日子,可是她还要将词安哥哥抢走!
叶芷芙怔怔的看着裴词安,又看看乱七八糟的自己,实在是没比陆舒颜好多少。
更不能接受的是昨晚他还是睡在陆舒容这里!
一个睡过那么多次的人,怎么会不腻?
男人不都是越新鲜的越喜欢吗?
虽然方才说得张狂,但见到陆舒容时,气势立刻矮了七分。只担心陆舒容将她那日被欺辱的事告诉裴词安,到时她在他眼中再也不是冰清玉洁,就更不会多看她一眼了。
陆舒容看着裴词安站在院中,眉头紧皱,周身气息凛冽。
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厉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带两个姨娘下去梳洗整理!”
陆舒容在心底摇摇头,即便这场面颇有些好笑,现在也笑不出来。
步下台阶,只是刚下了一层,却见自己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是裴词安的。
陆舒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多谢夫君。”
裴词安轻轻“嗯”了一声,又冷冷斜了她们一眼,这才带着陆舒容进了屋,坐在堂上。
陆舒容手中的茶盏温热,不禁回想起刚才的场面,连连摇头。
素闻叶芷芙自小在兴阳侯府颇受宠爱,但冲动易怒,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可怎么当日被人欺负时就那样胆小?
莫不是窝里横?
裴词安看着陆舒容面上依然苍白,手臂伸过桌子握住了她的手,“吓到了?”
陆舒容不自觉的点点头,看着裴词安眉眼不变,连惊讶之色都没有,忍不住道:“莫不是夫君早就知道叶氏的脾气?”
听着她的话,裴词安眉梢才挑了挑,“略有耳闻。只是我没想到舒颜也会这样。”
“都被打了,还不还手,难不成还站着挨打?”陆舒容轻轻咕哝一声,只觉得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刚欲再说什么,就见着已经再次梳妆打扮好的二人走了进来,这一次倒是老老实实的请安。
裴词安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就收回了手,陆舒容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堂下的二人,并未叫她们起来,只是寒着嗓道:“怎么回事?”
跪在陆舒颜身后的红豆急忙磕了一个头,“少夫人定要为我们姨娘做主啊!今日我们姨娘刚走到挽月阁,脚还没跨过门槛,谁知叶姨娘便气冲冲的推了我们姨娘一把,说什么陆家小门小户的,岂敢在她面前先进。”
“说着还打了我们姨娘一巴掌,还说我们姨娘勾引世子,是陆姨娘气不过,这才扭打了起来。”
陆舒容在听到“陆家小门小户”时,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又见着叶芷芙如此无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拍桌案,却是嗓音又低又冷,这副样子,叫裴词安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叶氏,这些都是你做的?”
叶芷芙虽然跪在陆舒容面前,可自小被金尊玉贵的养着,也从不觉得自己矮陆舒容一头,只道:“我也没说错,与我们兴阳侯府相比,陆家的确是小门小户,一个小小的五品官,能高到哪儿去!”
“你……”
“放肆!”再次狠狠拍在桌案上的是裴词安,“大辰开国以来,在其位谋其事,哪有高低贵贱之分?若人人都稳坐高堂指点江山,其他官员的事又由谁来负责?”
冰冷的眸子如雪山中的寒泉,直直的盯着叶芷芙,“若无各级官员各司其职,又哪里能有你们这些贵女衣食优渥?又哪里让你有机会捧高踩低?兴阳侯府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我、我……世子……”叶芷芙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便引得裴词安勃然大怒。即便自己平日里脾气再大,此刻也是哭得可怜。
可裴词安依旧冷着面色,毫无怜惜之色。
“即便陆家无爵位,也只是五品官职,但莫要忘了,陆家是国公府实打实的姻亲!陆家长女更是本世子的正室,你们的主母!”
“容儿,不敬主母,该如何处置?”
陆舒容心中一顿,忍不住看了裴词安一眼,这昨日刚进门,今日他就要动用家法不成?
面上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道:“扣一半月银,掌嘴十下,禁足半月。”
“没听见少夫人吩咐的?还不照做?”
裴词安厉眸一扫,便有一嬷嬷上前来。
那嬷嬷掌心粗粝,一看就是在院子中做杂活的,那样粗的手掌打在娇娇嫩嫩的脸上,定是又红又肿,再好的面容也禁不住这样折腾。
“夫君!”陆舒容适时拦住了嬷嬷,“叶氏昨日刚进门,还不熟悉国公府家规,不若先小惩一番,就让她禁足一个月,扣半月用度,可好?”
裴词安看了眼陆舒容,原本随意放在桌上的手稍微拳了拳,虽然觉得这样的惩罚过轻,但这是陆舒容第一次在她们面前作为主母决断,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也好,你说了算。”
陆舒容终于松了一口气,若进门第一日就让叶芷芙掌嘴,婆母那里只怕不好说,但她如此辱她陆家,她自然也不能当没事一般。
“好了,自今日回去,叶氏一个月内不能出曲茗阁,抄家规百遍,若再有违反,必定严惩!”
叶芷芙本就不服昨日裴词安进了陆舒容的房,现在又被处罚,两股邪火在胸中激荡着。
只是看陆舒容面上似有寒霜,那样子可不比裴词安温和多少,心中瞬间起了些怯意,也只能按下火气,一一应下。
陆舒颜斜睨了叶芷芙一眼,心中得意。余光扫到陆舒容的衣角,心中又忍不住怨恨,词安哥哥是在替她出气,需要她陆舒容多什么事!
但一瞬间对自己又有了信心,如今叶芷芙被禁足,词安哥哥必定到她房中来,待她解了禁足,说不得她已经怀上了词安哥哥的骨血!
哼!侯府又如何?她终究是压了她一头!
经此一事,陆舒容也懒得与她们多说话,让霜儿和瑾儿将提前准备好的翡翠头面和一对步摇和金钗交给她们,便让她们回了自己院中。
只是裴词安在这里,二人自然想多待一会儿。各自抬眼看了眼裴词安,却见他低垂着眸子喝着茶,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也只好福身退下。
直到挽月阁中再次清静下来,裴词安才放下已经喝干了的茶杯,“传膳吧。”
陆舒容看着他往饭厅走去的背影,心头忽然一动。
他向来不插手内宅之事,今日未先行离去,反而是破天荒的留下来,莫不是为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