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真相从没感到如此后悔过。
心脏像是有人拿着把刀细细切割成肉片,密密麻麻的疼痛刺得在长夜中等待的他忽然惊醒,他腾地站起瞄了眼空荡荡的上铺,又看了眼没有丝毫动静的门,眼里平添几分落寞。
发的信息和电话也没有回,是在跟他怄气吗?
有在外面好好吃饭吗?
叶真相的右眼突突直跳,通常来说这种民间迷信他是不相信的,可恰逢有担忧的事难免不会胡思乱想。
叶真相联系了阿虎,他说帮他问问,现在也没准信,今天夏明白不在后他连飞鸟的影子都没找到,问他的话会知道下落吗?
他翻了圈联络人,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飞鸟的联系方式。
差不多熬到了凌晨阿虎回复了,叶真相顶着厚重的黑眼圈急迫查看。
独活:这事不要在学校声张,帮他请假,找到我再通知你。
叶真相的心一下掉到谷底,充满血丝的双眼不断颤动,他顾不上那么多冲进厕所快速洗漱完就出门了。
曹之弦的消失他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双方都是能称为挚友的关系,屁事不说消失那么久影都没找到,他觉着对方见外,有点情绪是难免的。
可是夏明白,自己是清楚他一直以来漂泊无根,唯一的亲人也在他初中那年走了,朋友少的可怜,现在他是他的恋人,是继亲人逝去与朋友之后更为亲密的存在。
他居然不知道他的行踪。
叶真相打车赶到铭刻,没想到店门口早早聚集了不少人,生疏面孔都有,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昨天起就不见踪影的飞鸟,叶真相从未见过他这样,凌乱的长发胡乱别在耳后,双眼通红,秀气的五官扭曲皱在一块,完全看不出以往的气定神闲。
阿虎看到叶真相来后有些惊讶,他把人拉到自己这边,同时警惕的瞥了眼看过来的飞鸟,用手肘顶了下旁边鳄鱼。
“拦好他。”
鳄鱼淡淡应了声,两手放在飞鸟脖子上往后抵,阿虎把叶真相拉到角落后又神经质的伸头看一眼,确定没人跟过来才松手。
“说吧,什么情况啊?飞鸟那小子一口咬定他不见跟你有关,现在看到你恨不得把你给生吞了。”
“可能是我说了扫兴的事,他听完就说出去走走,小夏能逛的地方也不多,我以为他是听着烦去散心,不然就应该来找你,可是昨晚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过了……”
“他没找我直接去了拳场,老余说毒蝎私下来找过他逼着要见地头蛇,本来应该没事,谁知道地头蛇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自己今天没安排,毒蝎就让老余把他骗到拳场来,他的企图太明显了,肯定是为了报复之前的事才来中国,老余不是糊涂人,有支开地头蛇回去,你说他没回校多半是过程中遭遇不测了。”
叶真相石化在原地,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毒蝎……他第一次来拳场就看过他们比的那场,对他的印象相当深刻,黝黑精壮的体格,混血长相,左脸纹有只鲜红的蝎子刺青,毒蝎的身躯光是在场下看都相当惊人庞大,明明身高方面看着与夏明白相差无甚肉眼看都明显的不对等力量悬殊,打赢的时候叶真相都觉得不可思议,认为那个大个头随时会起身反打回去。
“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来这的人都有签合同,在这惹的麻烦被线下报复有人管,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找到毒蝎,要想找到他说容易不容易,难嘛,至少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不算难,这事我劝你不要跟着瞎掺和最好,不顾及自己也看看飞鸟,他比他哥还疯,你快走吧。”
“出事我有责任,如果我那时候拦着……说不定就……。”
“你现在跟着帮不上忙,相信我,回去等消息。”
阿虎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叶真相给支走,鬣狗早已坐在车里等他多时,见他走过来顺手开车门往里腾了腾。
“送走了?”
“嗯,多少应该听进去。”
“他活下来的可能有几成?”鬣狗边把嘴上的烟点着边摇下车窗。
“几成?”阿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腰都笑弯了,鬣狗蹙眉,盯着他手上被指甲抠出血的肉,听到阿虎后牙槽磨得森森作响,脸色沉得吓人:“他必须活着,不管是被做成人彘还是被凌迟,只要还剩一口气就得给老子活着,就算死,尸体都必须分毫不少!”
得到答案的鬣狗如释重负,靠向车背靠垫发令:“去环区。”
夏明白面无表情的吃着送进来的晚餐,自从那天在这房间醒来后他就没去过任何地方,一是因为锁链有长度限制,二是即使到了门口也有好几个保镖,门窗为了防止他打开都锁上了。
他日子过得并无概念,即使床尾有挂钟也过不明白,毒蝎每到入夜都会带医生来房内为他检查伤口,换药。受伤的地方不止表面皮肉,触及到私密的时候他就会叫医生离开,亲自给他擦。不过基本每次都把控不住,涂着涂着就使伤口恶化得更严重了。
这畜生不懂得节制,还是医生再三叮嘱这样非常危险他才忍着两天没碰,不过不碰不代表放过他,毕竟其他地方又没坏。
夏明白十分清楚要想日子过得好些就得顺着他的心意做,纵使心里再难受都得忍。他轻轻抚摸着中指上的银戒,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微笑,每当夏明白觉得撑不下时只要看一眼心里就会多一分盼头,他要好好活下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要如此,要好好吃饭活着才有机会再见到他。
埋在他胸口的毒蝎动了下,夏明白连忙收手闭上眼佯装熟睡,没过多久唇上触到一片软肉,这变态在亲他。
毒蝎通常会亲很久,每次夏明白都是被亲得缺氧强行醒的,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本来就是清醒状态,毒蝎欺身而上。
……
结束的时候外边天色已然泛白,夏明白觉得腰都快断了,腿一片狼藉,无处安放令毒蝎更没时间观念,他搞不懂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究竟能让人提起什么兴致。只不过这话他从没问过,毒蝎也没说原因,把人抱到浴室清理干净后又塞回被子里,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除了濒临界点意识模糊时对方会伏在他耳边说脏话。
今天一反常态,他把夏明白抱回去后抚摸着他的脸说道:“明天我们回泰国吧。”
夏明白瞪大双眼,毒蝎笑容满面:“我买好票了,今晚睡早点,凌晨出发。”
“我想留下来。”
毒蝎挑眉,这还是被关那么久后夏明白第一次有主见,平时再怎么整他都能咬牙闷声不出,从没敢违抗,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次不行,留下来会有麻烦找上门,回泰国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找上门?夏明白立刻抓住话语重点,有人来找他了吗?他双眼顿时神采奕奕,毒蝎冷笑一声,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捏紧夏明白的下巴,话语里夹杂着几分讥讽:“放心,不到必要时候我不会放下你。”
为了纠正他今晚的作息,毒蝎没让夏明白继续睡下去,而是让人吃过早餐后丢给他几本杂志消磨时间。服装,收录精选文章的周刊,以及一本百科全书,每天都会送来不同期的,或早或新,没事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翻阅,有时候看入迷了都没察觉到有人站在身旁。
“有那么好看吗?”
夏明白惊得杂志从手中滑落,毒蝎一手捡起,一手把人架起让他坐在自己双腿之间,下巴压在肩头顺着看向杂志。
毒蝎瞄了眼夏明白又看看杂志,似乎是在对比。
“没发现你现在穿的这身跟杂志一样吗?不过,你穿得比模特更好看。”
每天都会有人往房内给他送新衣服,夏明白摸得出布料丝滑软绵,版型流畅,穿着确实舒服,却从不知他每天居然都在穿那么昂贵的牌子货。
毒蝎看出了他流露的惊色,从后抱着在他脸颊亲一大口,牙咬向嫩滑的肉:“不用心疼,你很适合这就够了。”
这话说完夏明白才发觉身后有硬物正抵着,他忽然后悔自己怎么没午睡。
“快点,我等下要出门留不了太久。”
毒蝎的话并不可信,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才放过他,等他走后到厕所刷了快半小时的牙,内心抵触得让他忍不住把才吃不久的饭给全吐出来。
每次伺候完他都累得不行,他体能并不差,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和心理那关过不去,毒蝎走后夏明白倒头就睡了,睡到差不多下午时被门口传来的巨响给惊醒。
他睁眼,怀疑自己真是睡出幻觉了,居然看到了阿虎。
“亏老子不吃不喝那么担心你的安危,你他妈居然在睡觉!”阿虎气得发笑,把夏明白揪起来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确认没什么致命伤后手隔着棉被碰到硬物,掀开一看才发现他身上带着镣铐。
阿虎的脸色瞬间变黑,顺着铁链的走向找到源头后到拿起闯进来时用的斧头,猛地把链子全砍断,又走到夏明白身边把镣铐之间的链条斩了。
“还走得了路吗?”
夏明白缓缓点头,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这些天的日子过得他身心疲惫,每天除了躺床吃饭伺候毒蝎以外再没接触过外界,宛如行尸走肉般。
“阿虎,”
“知道了知道了,我背你行了吧。”阿虎把斧头递给夏明白,蹲身调整好位置后把他打横抱起走出去。
“我不是做梦吗?”
“做个屁啊,再说糊涂话老子扇你!”
夏明白挽住他的头,全身都在颤抖,阿虎略微顿了顿,手收得更紧了些很快便继续往外走去。
房门沿路的保镖都被他给打趴了,客厅里站着一伙人,鬣狗站在为首位置,表情和平时一样臭,身旁的飞鸟在见到夏明白后立马奔上前,一眼注意到他手脚那几圈夸张的铁镣,不知被禁锢了多久,镣铐边缘的皮肉都被磨花了。
飞鸟抓着他的一边手,呼吸愈来愈急促,眉宇青筋暴起。
鳄鱼看得也有些不忍,这场景比之前去救阿虎时还要惨,至少周铭那王八不舍得拳脚相向。
“走吧,这房子警报估计连着他手机。”
“嗯。”
“飞鸟,别抓着了,回去想办法弄掉。”
夏明白拍拍肩膀让阿虎放下,他用力扯下自己衣袖的一角,将布条当做发带把飞鸟散乱脑后的发丝卷住,扎好,话音平稳:“走吧。”
众人走到门口刚推开,鬣狗就停住脚步,视线聚在对准他脑门的漆黑洞口,所有人瞬间没了声。
能在国内掏出这玩意儿,罪名可就不是普通的绑架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