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只有可能是乾人。”
拓跋凌轻轻的咳嗽两声,气息十分虚弱,他又看了勒都思一眼,道:“你坐下说吧,三日没吃饭,也站不住了吧?”
“多谢王上挂念。”
勒都思的确有点站不住了,他此时慢慢坐下,脑中却在快速思考着当前的情况。
只是体力实在不支,他感觉自己脑中一片混沌,很多事情都想不清楚。
“你的信,我收到了。”
拓跋凌忽然的话又打断了勒都思的思维,拓跋凌巧妙的换了一个话题,勒都思都没意识到。
“你说北境人和巴尔思可能勾结在一起了,他们准备全面进攻北狄。”
拓跋凌的声音依旧很轻,勒都思只是勉强能听清楚:“开始我也是有怀疑的。”
“不过现在,这个怀疑已经打消了,巴尔思并未背叛王庭。”
“这……”勒都思的大脑转动了一下,问道:“为何?”
“他死了。”
拓跋凌一开口,勒都思脑中又嗡的一下。
他下意识便想起身,可剩余的体力根本无法支撑他站起来,之后又踉跄着坐下。
“王上,你说什么……”
“巴尔思死了,被人割去了头颅。”
拓跋凌眼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前天传来的消息。”
“他麾下的部将已被全歼,族人四散而逃,巴尔思部,已经成为历史了。”
“什……”
勒都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几日前才见过呼厨炎,才见过许满仓,可他就来王庭这几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巴尔思部被全歼了,谁干的?北境人还是哈只儿?
不,不可能是哈只儿,他没想过征伐巴尔思,只想着部族迁徙,离开北狄。
那……就是北境人了。
北境人灭了巴尔思部,那……哈只儿呢?
“消息很笼统,只说北境人冲击了巴尔思的部落。”
拓跋凌再次开口:“巴尔思麾下的部队都是北境人灭杀的。”
“还有,在北境人进攻之前,屠各部的余孽先行反叛了。”
说着,拓跋凌如鹰隼一般的眸子扫过勒都思的脸,又忽然问道:“勒都思,这件事你知情吗?”
“我……我不知道。”
勒都思下意识的摇头,表现的很是茫然。
就算他体力不支,就算他神志有些混沌,却依旧能从拓跋凌的语气中读到极度的危险信号。
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承认呢,就算打死他他也不可能说的。
提前知情,那他也是反叛者之一了。
可拓跋凌这么说,也代表哈只儿和巴尔思动手了,那之后……
“嗯,我相信你。”
拓跋凌目光中的精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惫。
“哈只儿……他最终还是开始反抗我了。”
“王上,这件事和哈只儿……”
“你不用替他说话,很多事情我都清楚,只是并未说明罢了。”
拓跋凌打断了勒都思的话,又继续道:“他把自己的部族经营的水泄不通,连赫连通保和乌赤泰去了都没有作用,带不走一个他的人。”
“这次之前,巴尔思就曾和我说过,哈只儿有不臣之心,一直在积攒力量,向我请求出兵,直接灭掉哈只儿部。”
“我那时心软了,没有同意。”
勒都思心底一直在嘭嘭的跳,这些事都是他不清楚的。
看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巴尔思很早就开始算计哈只儿了,只是这些算计,可能连哈只儿本人都不一定清楚。
“现在看,这就是养虎为患了。”
拓跋凌又低声道:“依我看,和北境人勾结的根本就不是巴尔思,而是哈只儿。”
“我之前为了王族做下的事,终究是让他伤了心……”
“王上,事情还没有定论,您现在……”
“勒都思,哈只儿重伤是假象,这件事你知道吗?”
拓跋凌再次发问,勒都思一脸茫然的摇头,开口道:“王上,这根本不可能。”
“我亲自去看过哈只儿,他就躺在床上,连动一下都困难,怎么会是装的,那时……”
“那他就是把你也给骗了。”
拓跋凌眯着眼睛道:“你可知道,几天之前,哈只儿忽然出现在不花的领地中,带走了之前鲜于部的余孽。”
“不花立刻和巴尔思联合围堵,可那些鲜于部的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勒都思,整个草原上,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勒都思不说话了,他知道继续向着许满仓说话,只会加大自己身上的疑点。
拓跋凌是一代雄主,有些事是根本瞒不住他的,他光靠猜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草原上……可能只有哈只儿了。”
勒都思诚恳的回答,拓跋凌却苦笑开口:“哈只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要磨练磨练他的性子。”
“勒都思,你应该也清楚,哈只儿有一半的乾人血统,是不可能继承王位的。”
“如果我不磨练他的性子,以后我死了,新王继位,以他那样的脾气,能活的下去吗?”
勒都思沉默,微微低头。
他能听出拓跋凌这话是真心的,只是他依旧不能同意拓跋凌的做法。
王庭先给了哈只儿屠各部的支持,给了他阿伊腾格里,让屠各部完全和他捆绑,然后又以阴谋的手段拆分屠各部,强行打压屠各部的实力。
最后还将屠各部肢解,那相当于直接砍掉了哈只儿的一只手。
不说这些,单说当时的情况,哈只儿为北狄征战身受重伤,王庭却对他不管不顾,非但没有任何嘉奖,还要抢走他的新娘,分裂他的部族,收回王旗。
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北狄人身上都是忍不了的。
哈只儿能忍到现在,到现在都没和王庭分庭抗礼,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见勒都思沉默不语,拓跋凌又笑着摇了摇头,道:“勒都思,我知道你和哈只儿之间的关系,你们私交很好。”
“但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私交之情,而是家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