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小姐,林平鹤死了。”念菊的声音不自觉的发着抖。
“怎么死的?”
周曼的视线没从棋盘上移开,反而瞅准时机落下一枚黑子。
望梅看着自己被逼到绝境的白子,无奈苦笑,“小姐现在的棋风锋利了不少。”
念菊没心思看两人对弈,她看了眼周曼,道:“凌迟,上午行的刑。”
周曼笑了下,“很适合他。”
念菊有些不解,“小姐,您不是给他毒药让他自尽吗?”
“毒药?”周曼哼笑,“毒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望梅安抚的看了看念菊,“那是吊命的药,小姐怕他扛不住刑死了,凌迟自然要活人才有意思。”
念菊塌着肩膀,“小姐,你们俩现在可真吓人。”
周曼笑道:“喜欢吗?”
望梅收拾棋局,垂目浅笑。
念菊绞着帕子,撅了撅嘴,“奴婢...奴婢就是个没主意的,奴婢听你们的。”
周曼把人拉到身前,“你放心,小姐心里有数。”
“念菊,你记住,有些人,死不足惜,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念菊似懂非懂。
望梅攥紧了手中的棋子。
入夜,金塬踏雪而来。
男子一身黑衣,身形峻拔,肩头浸湿一片。
“小姐,林平鹤的家人如何处置?”
周曼头也没抬,道:“既然是太监,也就没必要留后了,送他儿子去见老子,其他人该报官报官,确保他们再无作恶的可能。”
金塬拱手道:“是,小的明白了。”
“可否觉得我太过残忍?”周曼看着金塬问道。
金塬一愣,随即笑道:“大小姐已经足够仁慈,小的去润州调查林家,说实话,若不是小姐留着那家人有用,小的都准备替天行道了。”
惜竹甩了甩手中短棍,哼道:“他儿子留给我的棍子,我开开光!”
“粗鲁!”望梅摇头,递过去一张纸包,“金塬,给他们家的男丁喂下去。”
金塬接过来,嘿嘿一笑,“望梅姑娘的方子可是一张难求,倒是便宜了他们。”
念菊忍了又忍,还是讷讷开口:“小姐,您在狱里不是说会送他家人回去吗?”
周曼一脸莫名,认真的问:“我没说不送他们回去啊,死了残了也能回去吧?”
念菊:......
金塬低头忍笑。
念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咱们好像一屋子坏蛋啊。”
惜竹眉尖一挑,“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做坏蛋?”
念菊捂唇笑:“要!奴婢要给坏蛋做管家!”
一直没说话的文颂突然道:“以怨报怨,不算是坏人,只是可怜人。”
望梅跟着点头,“不错,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这才是正理。”
念菊听得忍俊不禁,“你们真是一肚子歪理!小姐,您觉得呢?”
“没有人可以要求我以德报怨,别人对我好,我对别人更好,别人对我坏,我也可以更坏。”周曼捏了捏念菊的小脸,“要保住自己和家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念菊看着周曼的眼睛。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家小姐眼中盛满了悲伤。
“奴婢记住了,”念菊眼神坚定,“奴婢不会让人欺负我,奴婢会努力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小姐。”
惜竹啧啧两声,“你还是对我好一点,被人欺负了就求求我,比你自己努力管用。”
文颂噗嗤一声笑了。
念菊红着脸去打那根竹子。
望梅叹口气,转过身去继续看医书。
金塬悄无声息的翻墙出去——
他总觉得对春阁的空气都是香软的,每次来都浑身不自在,不知道那位许小将有没有同感。
“吱!”
是脚掌踩在雪地的声响。
金塬眉头一皱,本能的转身,将自己隐入黑暗。
他小心的等待,直到感觉不到那股呼吸声。
周曼看着屋里几个丫头嬉闹。
突然,门被敲响。
屋中几人对视一眼。
“小姐,是我。”
金塬去而复返。
周曼眉心微跳,问:“可还有其他事?”
金塬沉声道:“小姐,有人在监视将军府。”
望梅放下医书,和周曼对视一眼,问金塬:“你看到人了?”
“没有,但小的敢肯定,刚才的巷子口一定有人躲在那里。”
巷子口?
周曼很快就明白了金塬的意思。
巷子口正对着将军府正门。
雪夜,没有谁会无聊的在巷子口逗留,只有可能是有目的的等在那里。
望梅略一思索,对周曼道:“小姐,您在朝堂上的举动还是过于引人注目了,想必是有人盯上了咱们。”
惜竹眼神一冷,看向金塬,“你在这里, 我出去探探。”
金塬摇头,“人跑了,我估计此人轻功不低,你寻不到他的。”
惜竹也摇摇头,“我不寻他,我去看别的。”
说罢,惜竹冲周曼点头示意,很快便消失在院中,灵巧的如一只鸟儿。
半刻钟后,惜竹去而复返,随手从桌边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下一行字。
文颂默念:“男子,二十岁上下,身高约八尺,圆头高靿鞋,体型偏瘦,长青街西南。”
望梅扭头去看周曼,“燕王府?”
“长青街西南,除了燕王府,没别的可能。”惜竹道。
周曼看向惜竹,“雪地脚印?”
“是,奴婢在巷子南侧寻到一串脚印,很新鲜,应当就是刚才盯梢的人留下的。”
“是那个方位。”金塬肯定道,转而看向惜竹,“惜竹姑娘好本事,小的佩服!”
惜竹头一仰,摆摆手,“下次教你!”
金塬脸上露出毫无作伪的喜色,“那太好了!”
周曼好笑道:“二位,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咱们被人盯上了,能不能有点危机感?”
“咳咳咳。”
金塬忙正色道:“小姐,望梅姑娘说的对,应当是您之前的举动惹了燕王怀疑,所以才派出人来将军府盯梢。”
周曼颔首,“那咱们怎么办?”
金塬就笑了,“小姐,小的觉得,咱们应当蛰伏下来,等着伸出来的爪子收回去。”
“不错,”望梅附和道,“燕王现在只是怀疑小姐,但没有证据,所以才想出盯梢这么蠢笨的办法,咱们就窝在府里不出去,让他等一场空。”
周曼笑了笑,“那咱们就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憋死他。”
“金塬,你们暂且蛰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惜竹,去告诉凌王,继续缩着,暂时切断我们的联系。”
“文颂,想办法通知许承佑,近期不要来对春阁,遇事让他自己随机应变。”
周曼说完这一切,默默道:“咱们就好好在府里看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