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城小好人多
粮食这事，小苇一直和王有福说是战备粮。
王有福的意思很简单，乡里有藏粮没上交。因为战备粮最低也要放在镇级，还要放在地下防空洞里，乡里可没这种条件。
第二天一早，小苇就带着镇上几十个民兵和镇干部杀到乡里。没费多少事，就找到了几个干部合伙隐藏的小粮库。
原来他们很清楚不少地方虚报了产量，担心粮食全部上缴后，再出现前面那种情况。
不用说，以前虚报产量的全部撤职查办，多缴的退回，牵连的干部全部问责。
桂秀兴奋异常，决定继续沿路抽查各乡村，最后再去县城。
小苇断然说：“本县到此为止。下来让他们自己搞。”
“为啥？”
“因为搞下去，我们会尸骨无存。”
即便意犹未尽，隔天还是去了县城，住进政府大院专门接待上级的招待所。
个把小时候后，已经被分配在县委各部门几个同学过来，桂秀笑道：“消息传得不慢嘛，这是要打感情牌么？”
小苇并不在乎：“这叫人之常情。晚上正好和老同学们聚聚。”
不在乎同学会影响到工作，毕竟抽查只是名义上的，主要目的是整顿整改，最终意图是安抚民心，保证上缴。但同学们带来的信息，却让小苇难以无动于衷。
一是春晓被劝退后，全家已经移居到城北的乡下小镇，并且和银梅翻了脸，多次上访举报，却没起任何作用。
从省城毕业后，银梅又被推荐去了京都文工团。
不得不承认，银梅混官场的本事确实不小。
小苇很清楚，只有舍得自己才能赢得别人。更清楚在这个地方，权力意味着什么。
老实说，这消息让小苇生起一阵寒意，大有鱼死网破的前奏。
海涛被分配在省城，可能实习期间比较紧张忙碌，一直没有回来。
知道银梅已经高升，小苇感觉海涛不回来才正常。
那批粮食的分配方式，也让小苇意外。海涛父亲将一大半送给了借钱的同学，让他们的家人组成救援队，到周边乡下排查发放。
现在都已经上了光荣榜，县委表彰的请功信早就寄往各自所在的学校。
这可是不小的政治资本，会增加他们分配到好工作的机会。
剩余的粮食，以海涛的名义分派到海涛父亲的圈子里，同样组建了救援队，以私人名义发到灾情最严重的地方。
同样都上了县委的光荣榜。
什么？粮食从哪儿来的？以前借给私人的钱，人家用粮食抵债，这有问题吗？
即便早已还了本钱，算给的利息就不能要吗？
一点毛病都没有。
庙小妖风大，城小好人多。有啥好奇怪的。
对海涛父亲这一波收买人心，小苇简直给跪了。
不仅稳固了自己的势力，更给海涛拉拢了一群死忠粉。
阶层，就是这么给固化的。
到县城时，小苇才知道，听到消息的海涛父亲已经带人去了小镇，路上却走岔了，晚饭前才回来。
县长亲自带人上前表示感谢：“小季啊，你这次可是救了好多人啊。”
小苇摇头：“都是同学们和你们的功劳，和我无关。我什么也没做。”
海涛父亲怕说漏嘴，赶紧打岔：“乡下那批也救了很多人，得算在你头上吧？”
小苇继续摇头：“那是王有福借出去的，早晚得还回来。和我关系不大。”
桂秀正式道：“私人存那么多粮，这不合规矩。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别牵扯到小苇身上。”
小苇断然定论：“这事不要再提，随你们怎么处理，只要不扯上我就行。”
毫无疑问，这事只能低调处理，最好能和她在学校的演出一样，被尘封在禁区里。
存在银行的钱都能被没收，即便是小苇自己的钱，提前买的粮，那也是不允许的。
在平均主义和无偿调配的大前提下，私人不允许拥有超过平均数的资产。
这是一个多么公平美好的时代。
饭后，海涛父亲特地找小苇私聊，说海涛这两天就会回来。
小苇并不感兴趣，更不愿就这事和海涛父亲深谈，只说了这次来抽查的原因和处理方法，以及所要注意的地方：“我们最多待三五天就走，你尽快把这事办好，抓几个典型收拾一下。”
“县委已经在议论这事了，你看谁担责比较好？”
小苇正经地说：“这我可不懂，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想了想又说：“后面的斗争会很激烈，尽量不要出头，低调为上。最好找个不太重要又不容易犯错的部门。担心被人收拾的话，就把你关系过硬的推上去。以后尽量实行地下党的作风，才能明哲保身。”
海涛父亲刚去过乡下，当然明白小苇的用意：“我知道了，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连续三天，桂秀和小苇都窝在招待所里，对着两本签名薄和学校提供的花名册核对，规划接下来的途径和具体抽查地点。
既然每个县都有同学，那这些同学就得利用起来。
如果有同学在镇上，并且在“与你同在”签名薄上落了名，那这个镇就会成为抽查的对象。
桂秀很不理解：“签了名的同学，确实比较信得过，但这样会不会得罪那些同学？”
小苇看看桂秀，决定暂时不告诉她原因，很不以为然地说：“同学不就是用来得罪的么？”
心里暗骂这个傻妞，被人当枪使还这么尽心，根本不清楚这事的危险程度。
晚饭后回到房间，正要和桂秀继续研究行程，一个刚一起吃饭的男同学随后跟过来，隔着门低声说：“小苇，有个同学找你说点事。”
小苇答应一声，将装枪的小包背上，看桂秀也要拿包，没好气地小声骂：“我要去作骚，你也跟着？”
桂秀这才明白：“卧槽。轻点，别特么起不来。”
故意在政府大院里绕了一圈，才轻手轻脚从小路走到宿舍区后面，照同学的指点，敲了敲一间有灯光的宿舍门。
果然是海涛的声音：“谁？”
小苇不答，又轻轻敲了两下。
门被打开，只静默了一秒，就被一把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