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程到后山时,哑哥儿和季哥儿正在屋里集烟,只有王初阳在院里逗着两只狗耍,听到动静后,王初阳先叫了一声程叔,而后回身跑到屋里去招呼季哥儿出来。
两人还是头一次见赵云程买回的牛,稀罕的围着牛车转了两圈。
集烟离不开人,两人只是出来瞧了一眼牛车,又赶忙回了屋里转动着盖碗。
杂物房里还有不少东西,赵云程需得归整出来,才能将木架搬进去,收拾好屋子,都快近日入之时,回村里的途中,他又绕道儿去田里拾掇了些杂事,直到日头落山后,才赶着牛车归家。
徐言其已经做好了饭,正在屋中给赵时桉喂着米粥,等赵云程洗漱完后,一家人就能坐下吃饭。
“明儿就是子昂的满月宴了,还不知道田家怎么热闹呢,田文和竹哥儿好不容易盼来个孩子。”徐言其倚在衣箱上,擦着手脂言道,随后又叹息一声,“这天儿越来越热,竹哥儿可算是熬出来了。”
赵云程盘腿坐在床上,正抱着赵时桉哄睡,闻言低声应着:“田家两兄弟必然会从镇上赶回来,还有榆哥儿两口子,孩子就得不少,可要热闹呢。”
徐言其走近,瞧着赵时桉阖上了双眼,便从赵云程的手中接过孩子,又走动着拍了拍他,见孩子睡熟了,才将他放进了摇床里。
“睡吧,明儿得早早过去,你还没好好抱过这个外甥呢。”床上铺好了被子,徐言其熄了油灯,在赵云程的身边儿躺下。
夜里越来越短,感觉还没怎么睡,外面儿的天儿都亮了。
今儿赵时桉难得醒的早,徐言其打着哈欠儿起来时,赵云程已经给孩子穿戴好了衣裳。
收拾好床铺,徐言其赶忙去灶房里做晨食,张罗着喂后院的家禽,等把家里的琐事都收拾好,都进了辰时,他们和田家离得不远,倒不急着过去。
“闲着也是闲着,我出去割些草回来,你在家照看着孩子。”赵云程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把赵时桉交给徐言其,背着背篓拿了一把镰刀出了门。
家里又多了只牛,每日都得要食儿,徐言其既要照顾桉哥儿,又要干家里的琐事,平日里也忙得很,他抽空多做些活儿,徐言其就能多歇歇。
从山上下来时,赵云程顺带着拾了一捆柴,瞅着时辰不早,他收拾了一番,抱着赵时桉,同徐言其一起去了田家。
李桂棠一早就过去了,昨儿她和徐言其两人商量了一番,打算明儿就让赵云竹抱着子昂,来家里住上五日,他二哥的家便是他的娘家,一切风俗都照着来。
赵云程过去时,田昭和田荣已经带着妻儿赶回了村里,两个嫂子正在灶房帮着张芝忙活,榆哥儿还没过来,想来是带着个不满一岁的汉子,道儿耽搁了时辰。
今儿家里人多,田子昂有些不适应,李桂棠正抱着他,这会儿倒是不哭了。
“子昂的舅舅来了。”李桂棠摇了摇田子昂的小手。
赵云程上前瞧了瞧,伸手从李桂棠的怀中接过田子昂抱着。
“适才他两个叔叔抱着还哭呢,二哥抱着反而乖了不少。”赵云竹养了一个月,双颊上明显有了些肉。
被徐言其抱着的赵时桉,瞧见赵云程怀里抱着另一个奶娃娃,探着身子的往他那边儿看,小小的人儿居然还懂得吃味。
“啊,爹!”情急之下,赵时桉竟然口齿清楚的喊了一声赵云程。
赵云程愣了一瞬,随后心头被喜悦淹没,这世上没有比适才那一句“爹”更悦耳的话语了。
他将田子昂抱给李桂棠,而后接过赵时桉,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桉哥儿再叫一声爹。”
正经让赵时桉叫时,这孩子反倒闭口不言,赵云程也不气馁,日后有的是机会。
趁着赵云程抱着孩子,徐言其从怀里掏出提前备好的银锁,给田子昂戴到了脖颈上。
“这银锁可雕的真好看,子昂谢谢舅么好不好?”赵云竹摆了摆田子昂握拳的小手,乐道。
程强带着榆哥儿快隅中的时候才到,程佑这孩子醒得迟,加上收拾穿衣,可不就耽误了时辰。
临近晌午,田文抱着孩子“引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饭桌上备齐了菜,待孩子回屋,众人就能开席了。
晡时,田家三兄弟陆续归了家,喧闹的院子瞬间冷清了下来,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徐言其便让赵云竹张罗着上他们家住着,省得明早还得费事儿。
赵云程院里的那头母羊,已经挤不出多少羊奶,平日里供赵时桉还行,若加上田子昂就远远不够了,田文索性将自家的母羊牵了过去,也免得来回跑着送奶。
赵时桉的小衣裳还在,都是丁素梅用上好的棉布缝制的,徐言其想着拿给田子昂穿,就是不知道赵云竹嫌不嫌弃。
“多好的衣裳啊,这棉布可比家里的新衣裳穿着舒服,我还得谢谢嫂么你呢。”赵云竹坐在厢房里的床上相看着衣裳,眼里没有半分的嫌弃之意,还当即给孩子换了一身。
田文夜里跟着赵云竹在这边睡,怕夜里他一个人顾不过来孩子,李桂棠白日里倒是能帮着照看,老人可熬不了夜。
几日下来,赵时桉和这个弟弟熟稔了起来,一醒来就要徐言其抱着来厢房瞧瞧。
张芝没事儿就过来看看孙子,几个兄弟的孩子中,她和田见山最疼爱的便是田子昂,许是他来的实在不易,一家人在他身上倾注了满满的爱意。
赵时桉喊爹喊的愈发熟练,每日赵云程一回来,他便伸手喊爹要抱,还会主动蹭蹭赵云程的脸颊,把赵云程喜得什么也顾不上。
夜里,徐言其哄睡了赵时桉,在床上躺下后,突然对身旁的赵云程问了一句:“云程,现在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得排在桉哥儿的后边儿了?”
“这我没法儿选择,你和桉哥儿对我来说都很重要。”赵云程蹙着眉,但却没说讨喜的话,反而郑重的回道,“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没有谁排在谁后面的说法。”
徐言其没想到赵云程会这般认真,倒有些后悔问了那话,他碰了碰赵云程身侧的手,与之十指相握道:“我明白了,你和桉哥儿,也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