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怀宇和李乔琛的婚期定在了四月中旬,届时会在镇上的宅子里办席,李家结交之友中不乏权贵,有些不愿纡尊降贵去村里也属平常,再说村中院子到底小了些,摆不下多少席面。
李正元邀过赵云程一家,但赵云程自知不适这番场面,便婉拒了他的邀请。
“李家不同于我们农家,宾客尽是显贵之人,咱们若是去了,倒会显得格格不入,万一再冲撞了他人,不是给李家找麻烦吗?”赵云程护着赵时桉在院中学步,和坐在檐下正做着小鞋的徐言其道。
“这道理我还能不明白?你做得对着呢。”徐言其放下手中的针线,叹息一声道,“只是咱们屡次拒了李老爷,会不会让人家觉得咱们有些不识好歹?”
赵云程倒没想到这一层,他拧眉思忖着:“等李老爷回村,咱们带着桉哥儿再去拜访。”
徐言其颔首,处理这些人情世故最是麻烦,但偏偏谁人也躲不开。
“田里快插秧了吧。”徐言其收了针,拿起两只小鞋端详了一番,起身向父子俩那边走去,得给赵时桉试试新鞋的大小。
赵云程将赵时桉抱坐在膝上,配合着徐言其抬起了孩子的脚:“就这两日了,这活儿我自己干就成。”
他还犹记着之前还未断亲时,徐言其下田插秧,夜里那小腿冰得暖都暖不过来,自那以后,赵云程就暗自下了决心,不能再让徐言其遭这份罪。
知道赵云程心疼他,徐言其笑着应下,左右他们现在的田不多,他还能躲些懒儿。
新鞋大了一指,等赵时桉一岁大的时候穿正合适,徐言其脱下鞋子,打算先收起来,哪料赵时桉反倒不愿意了,哭闹着就要穿新鞋。
“桉哥儿乖,你现在还在学步呢,这新鞋大,你穿着不得摔跟头啊,摔了膝盖可要痛了。”徐言其略施力气的拍了一下赵时桉的膝盖,“疼不疼?还穿不穿了?”
赵时桉撇着嘴摇头,眸中含着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赵云程连忙抱起他哄了哄,反而让孩子更加觉得委屈。
“爹……”赵时桉靠在赵云程的肩上,一边啜泣着,一边叫着爹。
赵云程嗔怪的瞧了徐言其一眼,抱着赵时桉出了院子去遛弯儿。
“迟早要你把孩子惯坏了。”徐言其叉着腰,朝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随后他收拾起鞋子,去灶房张罗着生火做饭。
天儿眼看快黑了,赵云程没抱着赵时桉往远走,去了田家瞧了一眼田子昂,见赵时桉眸子微红着,赵云竹就知道他又被徐言其教训了。
“是不是惹阿么生气了?瞧着小嘴撇的。”赵云竹接过赵时桉抱了抱,摸了摸他脸上还挂着的泪痕。
赵时桉挥动着小手,明亮的眸子注视着赵云竹:“打。”
赵云竹一时不明白赵时桉这是什么意思,抬头看向了赵云程。
“其哥儿给他做好了双新鞋,试了一下有些大,愣是不让脱,他阿么就吃劲儿拍了一下他的膝盖,到他嘴里就成打他了,这是朝你告状呢。”赵云程站在摇床边儿,瞅了眼里面正睡着的田子昂,将适才的事儿学给了赵云竹听。
赵云竹一乐,捏了捏赵时桉的鼻间:“小小年纪,咋还学会告状了,叔么可管不了你阿么。”
赵云程没多待,怕扰了田子昂睡觉,抱着赵时桉又在村里逛了逛,就回了自家院子。
再见到徐言其,赵时桉倒没了脾气,还主动伸手让抱,蹭着徐言其的脸颊讨好他。
翌日一早,赵云程牵着牛下了地,田里早在育秧的时候就灌溉上了水,插秧前还需二道耕地与耙田。
插秧可是个累活儿,徐言其出门给赵云程打了些酒,回来喝上一盅多少能解解乏。
一转眼,李乔琛和何怀宇已然结了亲,两人新居定在了镇上,只是偶尔回村里陪李正元住上几日。
挑了个日子,赵云程特意携夫郎孩子,去李家登门拜访,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叶怡怪怨了他们一句多想,而李正元可不像是叶怡言说的那般,直至听了他们的那番话后,脸色才好看了不少。
抱着赵时桉回去的路上,赵云程不由唏嘘道:“多亏了你心细,方才见李老爷的那般,分明是有些恼了咱们的,若是不来这一趟,两家可不就生出了嫌隙。”
“我和你过日子,自然了解你的心性,可别人便不一样了,有时候就得这般坦诚的将话吐露出去,况且咱们两家还夹着一份生意呢,真要是有了芥蒂可不好。”
赵云程颔首,他的为人处世还是不够周到。
王大壮和王大刚今年也只有他们自个儿忙活着田里的活儿,因而插完秧苗的日子都相差不了几日,三人一如以往的约着去镇上做工,只有王胜帮钱良忙活着其他田里的活儿,所以迟了几日。
赵时桉越发的调皮起来,尤其是现在不用人扶,他自己能迈开双腿走几步,若是大人不随时看着,一不小心就得摔跤,没个人帮衬,徐言其是一点儿也脱不开身。
“桉哥儿快过一岁的生辰了,不晓得舅舅舅母会不会赶过来。”徐言其轻拍着怀里尚未睡熟的赵时桉,和赵云程搭话道。
赵云程知道徐言其想他们,可京城太过遥远,高竟遥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又怎能时时顾及到徐言其。
“舅舅舅母定然也惦记着咱们。”他慢慢从徐言其的怀里接过赵时桉,抱着孩子走动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将他放在了摇床上。
人便是这样,要是一辈子见不着,也就断了念想;可若是一旦有了祈盼,禁不住得会时常记挂。
熄了油灯,赵云程揽着徐言其在床上躺下,兴许明日就能听到马车的长吁,见到他们想要见到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