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猪在三月上旬的时候就下了崽儿,长到这时候正好来劁,赵云程往了刘正家走了一趟,约了明日到村劁猪。
今年还是以四百文的价钱卖的猪崽儿,去年和徐言其买过的人家闻声儿赶了过来,生怕晚来一步,被别人将好的挑去了。
“今年比去年可多下了两只。”张芝自是第一个过来的,进圈挑猪崽的时候,没忍住数了一番。
徐言其正护着赵时桉在院里走着,见张芝拿着背篓从后院里出来,朝他笑道:“是呢,母猪下崽儿的时候,云程正巧在家,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年要是云程不在,你就去喊我。”张芝放下背篓拍了拍手,从怀里取出了四吊铜板。
徐言其没有推拒的收下了,张芝弯腰抱起赵时桉颠了颠,直说这孩子又长了不少,背篓里的猪崽儿叫唤着,张芝没再多待,先将猪崽儿送了回去。
赵云程晡时归家,没歇多久又出去砍柴割草,家里的活儿也多得很。
日入之时,院外传来了马车的声响,元宝和家旺不停的吠叫着,徐言其抱着赵时桉出了院外望了望,发现那辆马车竟是朝自家的方向驶来,他心里大抵有了猜测,可随着马车愈来愈近,心还是紧了又紧。
“其哥儿。”一身着绛紫长衫的汉子先行下了马车,即便有意遮掩,却依旧能觉出他那周身贵公子的气质。
徐言其愣了一瞬,才欢喜的上前:“表哥,这次你竟然也跟来了。”
见到徐言其怀里抱着的孩子,高舒阳本能的想牵牵他的小手,不料被赵时桉躲了过去。
“阿么。”赵时桉背过身子,两手紧紧的搂住了徐言其的脖颈。
“孩子没见过表哥,认生呢。”徐言其换了只手抱他,瞧着高竟遥和丁素梅下了马车,招呼着几人进了院子。
进了屋中,李桂棠替徐言其抱着孩子,让他张罗着去倒几碗水来,这么热的天儿,几人一路赶过来,定然是渴了。
赵时桉久不见丁素梅和高竟遥,有些认不得他们,坐在李桂棠的怀里,双眼直瞪着两人瞧。
“桉哥儿不记得舅姥了。”丁素梅俯身逗了逗赵时桉,知道孩子太小会记不得人,也没有太伤心。
徐言其去灶房倒了几碗水,进屋与他们寒暄了一阵,赵云程才背着一筐猪草和一捆柴火回来。
见着院里的马车,赵云程便知是高竟遥过来了,待进了屋中,才发现来人还有一位挺拔高挑的汉子。
“这是我表哥高舒阳,是我舅舅的长子。”徐言其立马向赵云程介绍道。
赵云程同人打了招呼,为了夜里招待客人,赶忙去后院宰了只鸡。
高竟遥一家特意为了给赵时桉过周岁生辰来的,丁素梅更是亲手做了双虎头鞋,一岁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据说孩子周岁穿上虎头鞋能壮胆辟邪。
“来试试这虎头鞋合不合适。”坐了一阵,赵时桉对这个舅姥熟悉了些,并没有抵触她抬脚的动作,“可真是服服帖帖,我当初做的时候,就估摸桉哥儿一岁的脚掌得长不少。”
“你舅母刚回去就张罗着做虎头鞋,一边做一边抹泪,想孩子想的半夜都睡不着。”高竟遥笑着揭着丁素梅的糗事。
“去,说得你好像回去之后不想桉哥儿似的。”
听着高竟遥和丁素梅相互扒对方的老底,屋里的人都乐出了声。
在檐下褪鸡毛的赵云程听到屋中的欢声,不禁扬起了嘴角,手中的动作更加麻利了起来。
高竟遥一家人的到来,让徐言其松快了不少,这孩子白日里都轮不到他哄。
赵时桉生辰当日,赵文河和赵云涵都回了村里,顺带着来探望李桂棠。
屋里的床上尽是他们送来的耍货、衣裳、鞋子,徐言其连忙拾掇了一番,待会儿赵时桉该抓周了。
高竟遥准备了许多东西,以毛笔、墨条代文;以算盘、践称代商;以面具、拨浪鼓代玩;以金银首饰代美……
赵时桉被抱到中间坐着,瞧着周围一圈儿的东西,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阿么。”赵时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想要找床边儿的徐言其要抱。
徐言其没抱他,而是耐心引导着:“桉哥儿喜欢什么,抓一个递给阿么好不好。”
赵时桉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像是在思忖徐言其所说的话,而后环视了周围一圈,痛快的拿了锭银子交到徐言其的手上,一点儿也不像抓周,更像是为了让徐言其抱他,随便拣了个东西应付了事。
“这孩子可真会抓。”徐言其看着手中的银锭无奈的笑笑。
一旁的赵云竹抱着田子昂,笑道:“依我看啊,桉哥儿这是应付你呢。”
“抓钱好啊,我们桉哥儿将来一定不会缺钱花,说不定长大以后,还是做大生意的料子呢。”高竟遥早就给每件东西都找好了说辞,不论赵时桉抓什么,都能夸出花儿来。
赵云程站在一边不曾出言,但瞧着赵时桉的眼神别提有多宠溺了。
今儿人多,李桂棠待在自己的屋里,没过来凑这份热闹,后来听赵云竹提起,还夸赵时桉是个机灵的孩子。
果真是看自家的孩子,不论是哪方面,都觉得比别人家的好。
“你们做的墨条卖得如何?”高竟遥算着时间,他们的墨条理应做好了一批。
赵云程如实答道:“很好,李老板不到十天功夫就卖完了,听说后面还加了价儿,去年冬日已经开始再次集烟了。”
“冬日里集烟?”高竟遥蹙了蹙眉,这里虽然比京城靠南一些,可冬日依旧寒冷。
“对,后山院子的卧房被我腾了出来,就在屋里头儿抓烟。”
高竟遥了然的点了点头,他的产业比赵云程要大的多,虽然手里有几个庄子,但房屋零散,不利于平日里管理做工的人,倒是可以盖一间像样的厂房,可到时洗烟又成了问题,屋子大了不好做保暖,况且京城比这里还要冷,万一冻裂了瓷缸,那一个月不就白干了吗,这事儿回去还得费心琢磨。
这次过来,高竟遥没有多待,赵时桉过了周岁生辰后,只住了两日就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