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风寒凛冽,树梢枝头尽剩下些枯败的残叶,被吹的哗哗作响,以往喧闹的村道上,变得冷清了下来,人们都待在家里,很少外出走动,就连家中的狗也畏惧寒冷,趴在铺满稻草的狗窝中。
“今儿阴沉的很,怕是夜里就会落雪,咱把炕烧热乎些。”徐言其从外面进来,在火盆上暖了暖冻红的手。
这天儿一阴沉,屋中就暗得很,赵云程点上了油灯,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便准备搬些柴火进屋烧炕。
“好在前些日子上山多砍了些柴,就算大雪封山,也不愁没有柴火烧,你瞧着点儿桉哥儿,我去搬柴烧炕。”赵云程把手中的黄胖拿给赵时桉自己玩儿,下炕穿好鞋子,拢了拢身上的袄衣出了屋子。
徐言其搓了搓双臂,总觉得浑身发冷,在火盆前暖了身,连忙脱鞋上炕,往腿上搭了件棉被,见赵时桉玩的欢,不禁出口问了他一句:”桉哥儿不冷吗?”
赵时桉停下手里摆弄黄胖的动作,抬眸看向徐言其,摇头道:“不冷。”
徐言其不信邪的上前摸了摸赵时桉的小手,确实是热乎的,怎么只有他感觉自己身上寒得厉害?
见赵云程抱进一捆柴来,徐言其不敢大意的同他言说了一声。
“别是染了风寒,你先捂被躺下,我把炕烧上就去找张郎中。”赵云程蹙眉道,徐言其的身子一直很好,自从有了赵时桉后,更是很少有难受的时候,而这类人偏偏还是不得病则已,一病就来势汹汹。
添上了柴,赵云程起身摸了摸徐言其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应是还没烧起来,他把李桂棠扶进了卧房,让她帮忙照看一下赵时桉,连忙出门去请张郎中过来。
外边儿的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只是因着阴沉的缘故略微昏暗了些,张郎中听了赵云程对徐言其症状的描述,带了几帖草药,背着医箱和他去了一趟。
“确实是染了风寒,且这病情还偏重,现在已经发起了高热,夜里费心看顾着些,我先给你开五日的汤药,日后症状轻些,再找我重新拿药。”
赵云程心底一沉,张郎中这话就意味着徐言其得难受好些日子,他瞧着不多时就双颊泛红的徐言其,心中泛疼。
付过诊费与药钱,赵云程送张郎中出了门,回身立马先去灶房生火熬药。
夜里知道徐言其没什么胃口,赵云程特地蒸了两碗鸡蛋羹,一碗给赵时桉,一碗则是为徐言其准备的。
“你别起了,捂了一身汗再着了凉,我喂你。”赵云程按下徐言其欠起的身子,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一旁被李桂棠喂着饭的赵时桉新奇的瞅着爹爹和阿么,安静的没有上前捣乱,也没有吵着让赵云程过去喂他。
“你把我当桉哥儿养啊。”徐言其发着高热,说话的底气略显不足。
赵云程又舀了一勺鸡蛋羹递到徐言其的嘴边:“这有啥?上回我病了,你不也是半夜里为我忙前忙后吗?”
“两口子就得是这样,平日有人陪,病了有人依,天寒有人问。”李桂棠慈爱的看着两人,悠然的说道,”若是云程做不到这些,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汉子。”
徐言其弯了弯嘴角,吃下赵云程递过来的鸡蛋羹。
夜里,徐言其怕将风寒再染给赵时桉,便让孩子和李桂棠睡了一宿,赵云程几乎整夜都没睡,时不时给他擦身投帕子。
后半夜里,徐言其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他本以为天明了以后会好一些,没想到一觉起来似乎更严重了,嗓子疼的说不出话来,甚至还开始咳嗽起来。
“哪能那么快好呢,张郎中一下子给开了五日的草药,就料到了今儿的症状会加重。”赵云程端回木盆,给徐言其擦了脸和手。
出了屋,院里白茫茫一片,这一场雪下的可真大,等雪化了,就得宰猪办年货了。
赵时桉醒来闹着要找徐言其,赵云程抱着他过来瞧了一眼,见阿么恹恹的躺在床上,倒是不再闹腾。
“阿么?”赵时桉指了指炕上的徐言其,红着眸子看向赵云程,像是在问他的阿么怎么了。
赵云程将赵时桉放在离徐言其较远的炕头,轻声嘱咐他道:“阿么病了,桉哥儿不要吵阿么好不好?”
“病?”赵时桉皱了皱鼻子,“难受。”
“说的对,阿么难受。”赵云程将手伸在芦苇席下摸了摸,炕上还有些余热,他不敢再让李桂棠过来,老人染上风寒更是麻烦,“爹送你去叔么那儿好不好?”
赵时桉摇头,抱着布老虎道:“去李爷爷家。”
赵云程应了声,给赵时桉穿戴好衣物,用小被包着他去了李正元的院子里。
今儿他得把院子里的雪清出来,不然上了冻就难扫了,李桂棠出进也不方便。
家丁正在院里扫雪,自从盘了炕,李正元和叶怡冬日里就住在厢房,听闻赵云程的来意,两人很是乐意带着赵时桉,外面天儿冷,也没个事儿做,有个孩子逗乐再好不过。
回到家中,赵云程先是将汤药熬上,抽空去卧房瞧了徐言其一眼,见人睡得正沉,便没敢扰他,拿着扫帚去院里扫雪。
待药熬好了,赵云程才回屋喊醒了徐言其,让他喝过汤药后,再吃些晨食。
“桉哥儿呢?”徐言其哑着声问道。
赵云程坐在火盆前暖着身,言道:“去李老爷那儿了,晌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做啥都是一个味儿,我没啥想吃的,给我熬碗粥就行。”徐言其现在学会了埋汰赵云程,半开玩笑的说着话。
赵云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有空和你学学做饭。”
临近晌午,赵云程去接赵时桉,哪料李正元准备的稀罕玩意儿多,这孩子没玩尽兴,反倒不想回了。
“爹,黑,回家。”赵时桉站起身指了指窗外,断断续续的言道。
这是要天黑了再来接他回家,赵云程叹了一声,瞧他沉迷着玩竹蜻蜓的模样,和李正元道了一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