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道儿上,赵云程拐去了毛家买了一块儿豆腐,晌午做了一道煎豆腐,又焖了些糙米。
喝了三帖药,徐言其晌午有了些精气神,端着碗多少吃了些饭。
赵云程特意去田家招呼了赵云竹一声,让他这几日先别带着田子昂过来,小孩子体弱,不小心被传染上,又难喂苦药。
日薄西山,赵云程早早烧热了炕,才出门去接赵时桉回来,一日没见着徐言其,赵时桉想让阿么抱抱,但也知道徐言其难受,不敢往他那边凑。
夜里,赵时桉怎么都不愿再跟李桂棠去睡,赵云程没办法,只能让他隔着自己和徐言其睡在一铺炕上。
听着身边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咳嗽,赵云程心焦的翻来覆去,清早起来,他眼周的乌青倒是比徐言其这个难受了一夜的病人还重。
“是不是我昨夜吵着你,你没睡好啊?”徐言其瞧了一眼赵云程,失笑道。
赵云程摇头:“倒不是你扰我,是我听着你难受,心里头急得睡不着,我今儿去问问张郎中,其他症状都好些了,怎么唯独咳嗽越来越重呢。”
“我从小便是如此,冬日里若是染了风寒,得咳很久才能好。”
“那怎么能行,把肺都咳坏了。”赵云程叠好了被褥,又瞧了瞧还没睡醒的赵时桉,见他一切都好,才下炕去忙家里的琐事,“这几日天儿更寒了,你暂且先别出屋子。”
徐言其今儿起了身,老是窝在炕上也不像话。
喂完家禽,安顿好一家人的晨食,赵云程赶忙去了张郎中家里,听说徐言其的情况后,张郎中另外又加了几味药,分开用纸包好,让他回去熬汤药时加进去便可。
也不知是张郎中的医术好,还是有了赵时桉后,丁素梅给他养好了身子,这一次风寒后,徐言其没有咳很久,拖拖拉拉过了七日,便很少再咳了。
赵云竹听闻徐言其病好,连忙过来瞧了一趟,不过没带田子昂,只是略坐了一会儿。
“人都瘦了一圈。”赵云竹仔细打量了一番徐言其,叹了一声。
徐言其倒没觉着自己清减了多少:“瘦些才好呢,自从有了桉哥儿,我都不知道胖了多少,哪儿像你呢,身材还是这么标致。”
“田文他巴不得我吃胖些。”赵云竹抱着扑过去寻他的赵时桉,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二哥去哪儿了?”
“他去后山瞧墨条去了,算算日子,又该熬胶做这个月的墨条了,这些天家里家外的活儿全是他干,没一点儿空闲的时间。”徐言其掰着指头数时日,“也时候宰年猪了,还要去镇上备年货,拾掇拾掇家里事儿,别看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转眼儿日子就到了。”
“是啊,子昂都快要一岁了。”
两人正说着话,赵云程一身寒气的从外面回来,刚进屋连手都没暖,就朝徐言其急切的询问起一事。
“其哥儿,后山的墨条有几根开裂了,这是咋回事啊?”
“开裂的墨条多吗?”徐言其蹙眉反问道,“许是之前太干燥的缘故,今年落雪比较少。”
“倒是不多,只有三四根的样子,就怕日后再有开裂的现象。”
“你这些天去的勤些,点火盆的时候,往杂物房的地上稍稍撒点儿水,也不宜过多,太潮墨条会发霉。”
“成,我勤去后山的院里看着。”
赵云竹听着两人的言语,心里感慨着墨条难做,费人又费力。
赵时桉探着胳膊要寻赵云程要抱,眼瞅天儿也不早,赵云竹就先回去了,家里有孩子在,他离不了太久。
哄了一会儿赵时桉,赵云程便将他放在炕上自己玩儿,今儿还没烧炕呢,再晚天儿都要黑了。
“再过两日,外头的雪就化的差不多了,咱让刘叔过来,把两头猪都宰了吧,冬日没啥好的吃食,早些炸点儿丸子和麻花果子,能给阿奶和桉哥儿解解馋。”
赵云程往炕灶中添着柴火,闻言后微微颔首。
邻村不远,赵云程没驾牛车过去,约定下时间,就匆匆回来了村子。
宰年猪的日子,季哥儿和哑哥儿难得休了一日,过来帮忙收拾猪肉。
“这炕可真好,哑哥儿今年有了固定的活儿,家里攒下几两家底,本来想着再过一年,送初阳到学堂启蒙,不求他能考取什么功名,只求他能识字算数,长大了也能找个好营生,但我和哑哥儿改主意了,打算明年先花些银钱盘铺炕。”
现在哑哥儿一个月能挣一两五钱,还有王大壮天暖的时候去镇上做工赚钱,一年怎么也能攒下十两银子。
何倩在一旁抱着王二宝,笑问着赵云程:“你们明年还招人不?二宝也大些了,我可不能在家干做着,大刚一个人肩上的担子不轻呢。”
“要,等明年后半年打算再雇两个人。”
何倩只是无心一问,没想到还真被她问着了,她欣喜的看了身旁的王大刚一眼,应道:“嗳,到时我一定和季哥儿他们好好学着干。”
明年后半年,王大宝就更懂事儿了,这营生赶的正正好。
几个孩子都大些了,留着一人在屋里照看孩子,其他人都去院里帮忙,今年他们要宰两头猪,活儿可多着呢。
忙活到隅中,哥儿和妇人们抽身去厨房做饭,汉子们则是继续处理另一头猪。
徐言其抽空出去打了一坛酒回来,今儿得让汉子们吃好喝好。
几个孩子闻着灶房的肉香也高兴,一个个的不畏天寒的往外跑。
“桉弟弟,你慢着些,别摔倒了。”王初阳猫着腰跟在赵时桉身后,张着双臂护在他的两侧。
徐言其抬眸乐道:“瞧瞧初阳这小大人的模样,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亏得遇到你们两口子。”
哑哥儿面带笑意看着院里的孩子们,王初阳这孩子就是他和王大壮的全部寄托。
“快都回屋里去,明儿若是冻风寒了,得喝苦药了啊!”几个孩子中,唯有田子昂还不会走,其他孩子可都不受挟制了,赵云竹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院子里,顿时喧闹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