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其正给赵时桉穿着袄子,回头看到赵云程从堂屋进来,欲要端起地上的火盆出去收拾。
“王胜回去了?”他收拾起赵时桉的枕头和小被,随口问了一句。
“他一个人没个手艺,挣钱难呐。”赵云程颔首,叹声道,“其实我刚和你结亲那会儿,是存了上山打猎挣钱的心思,毕竟在军营待了两年,学了些功夫在身上,卖野物来钱快,不出几个月能就赚出盖房钱。没想到你会那么反对,那段时间我夜里很愁,想想我除了空有一功夫,也没其他赚钱的本事,光凭做工,能赚几个银钱?”
“山里的危险太多,我可不能让你去冒险,穷就穷一些,盖不起砖瓦房咱就住土夯房,吃不起珍馐咱吃糙米一样能填饱肚子,最重要的是人在。”徐言其用笤帚扫了扫炕席,下炕穿好了鞋,带着赵时桉去如厕。
王胜回去时,季哥儿都拾掇好了准备上后山抓烟,起初他还没发现王胜的异样,安顿王胜灶房里有晨食,吃些东西回屋补补觉。
“你这眼睛怎么红了?”季哥儿一个抬眸,这才看到王胜微红的双眸,“你哭了?”
“没有。”王胜眼神躲闪着,“就是和程哥说起盖房的事儿,心疼你早出晚归的做工攒银钱。”
“这有啥?你以为其哥儿和云程哥一开始就这么顺当啊,他们可比咱俩苦多了,我们至少还有一方父母帮衬呢。”季哥儿了然的笑了笑,“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别看现在做墨的事儿都是云程哥在管着,其实这门手艺正经是其哥儿的,他也是靠着夫郎翻身呢。”
“你咋知道我想啥呢。”王胜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季哥儿睨了他一眼,理了理身上的袄子:“我和你一块儿过日子,还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我先走了,你快去灶房吃口饭。”
王胜应了一声,送季哥儿出了院子,才想起忘了和他说后山昨夜的事儿。
早起被琐事耽搁了一番功夫,待屋中点起了火盆,徐言其让赵云程带着孩子,连忙下炕去张罗着做晨食。
“做点儿汤就行了,家里有麻花和果子呢,简单吃点儿,等晌午再做其他的吃食。”赵云程抱着赵时桉在火盆旁的矮凳上坐下,清早天寒,炕上已经不甚暖和。
李桂棠瞧着徐言其这会儿忙不开,端着剁好的食儿去后院帮忙喂喂家禽。
刚拾掇完杂事,赵文河驾着驴车过来探望李桂棠,还给赵时桉带了一件响鱼。
“阿么,听!”赵时桉摇晃着响鱼,里面便传来了阵阵沙沙声,他新奇的拿着响鱼凑到徐言其的耳边,专门摇给他听。
赵文河买了两个,另一个是给田子昂准备的,自从赵云竹有了孩子,他过来时买的小玩意儿都是双份的,从来不会厚此薄彼。
瞅着赵云程院门前停放的驴车,赵云竹就知道是赵文河过来了,便抱着孩子过去坐了一会儿。
田子昂很喜欢这个叔公,即使他不常见到,对于赵文河的触碰也不会排斥。
两个孩子坐在炕上玩着响鱼,赵时桉略大一些,没一会儿就对响鱼失去了兴致,又拿起了一旁的竹蜻蜓转着。
赵云程不断的给赵时桉拾着落在地上的竹蜻蜓,宠溺到没边儿。
“少玩会儿,要是不小心落在火盆里,又要哭鼻子了。”徐言其拿过竹蜻蜓收拾起来,把黄胖递给了赵时桉。
之前就是这样,哭嚎了半天时间才将赵时桉给哄住,赵时桉得过教训,这会儿徐言其收走了竹蜻蜓也不恼,乖乖的坐在炕上耍起了黄胖。
徐言其想起之前赵文河有盘炕的打算,便出言问了一句:“二叔家里盘好炕了吗?”
“还没盘呢,何怀宇底下的盘炕师傅活儿多,一直没排上去,倒是也有别人家的盘炕师傅,但咱不放心啊,这要是盘不好,到时候满屋子溢烟,天寒地冻的往哪住?”
“对着呢,听榆哥儿回来说,他们村里就有人盘炕图便宜,烧上柴火,满屋子全是烟,呛的人只能拢着袄子在院里等烟散去,白花钱不说,还得把那炕刨了,重新寻师傅去盘炕。”赵云竹不禁搭话道,“咱宁可多等些时日,也不能被手艺不精的师傅骗了去。”
巳时过半,赵文河动身准备回镇上,他嘱咐李桂棠多注意身子,过年前会带着夫郎孩子再过来探望她。
“嗳,娘身子还算硬朗,你驾车道儿上多加点儿小心,和万秋好好过日子。”
赵时桉瞅着赵文河要走,还在他身上赖了一会儿,可舍不得叔爷了。
赵云程出门去送了送赵文河,眼看时辰不早,徐言其早早拾掇着准备做饭。
“今儿发了面,肉馅也是一早就调好的,我这就去灶房生火蒸包子,等会儿竹哥儿拿几个回去吃。”
农家邻里便是这样,做个稀罕的吃食都会相互送些,家长里短中尽是人情味儿。
赵时桉有赵云竹和李桂棠照看着,徐言其放心的出屋去忙活儿。
赵云程回了院里,见徐言其一个人在灶房,连屋子都没进,进去坐在灶膛前帮忙添柴烧火。
“等哪天闲了,咱多包些饺子冻上,想吃拿出来就能煮。”徐言其站在案前,一边包着包子,一边和赵云程唠着闲话。
“成,明儿先扫屋,等过几天赶早儿和面包饺子。”过了晌儿,赵云程一般都会去后山砍柴,今年添了两个炕灶,柴火费得很。
笼屉上锅,徐言其回身舀了些温水洗手,留赵云程在灶房看火,他回屋瞧了瞧赵时桉。
今儿还不到晌午就张罗着做饭,赵云竹拿着包子回去时,张芝才进灶房生起了火。
“娘,晌午做个汤就行,嫂么给我拿了些包子。”赵云竹将竹篮递给了张芝,他怀里还抱着田子昂,多少有些腾不开手。
待把竹篮放在案上,张芝连忙抱过田子昂让赵云竹缓了缓手。
“其哥儿这孩子可真是客气,做点儿啥都惦记着咱们。”
赵云竹揉着胳膊笑道:“那娘明儿也做些稀罕饭,我给嫂么送去,他们明儿要扫屋呢。”
“行,赶明儿娘烙馅饼。”
张芝逗了逗田子昂,让赵云竹把孩子抱回了屋里,灶房油烟大,不敢让孩子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