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末,赵云程还未进院门,元宝和家旺就先嗅到了气息,摇着尾巴出去迎接,赵时桉见状,亦是早早到了前院张望,看到赵云程驾着牛车过来,欢喜的往前挪了几步。
“爹。”赵时桉张开手臂,朝着赵云程要抱。
赵云程弯腰将赵时桉抱上了牛车,牵着牛进了院子,知道赵时桉嘴馋想要零嘴,拿出了一个柿饼递到他手中。
“真甜!”赵时桉小口的吃着,晓得赵云程要卸车上的东西,主动让他抱了下去。
手中还有半个柿饼,赵时桉小跑到了檐下,踮脚喂给了徐言其:“阿么吃。”
这一个小动作,让徐言其很是欣慰,他轻咬了一口,又将剩下的推给了赵时桉。
“咱后山院子里的柿子树,今年秋天就能结不少果儿,去年就有零星的柿子结了,到时候咱自己也能晒柿饼吃。”徐言其朝正在拾掇物什的赵云程道。
赵云程将细面放进了灶房,又收拾了采买回来的药材:“今年的杏儿也会结不少。”
还有几日才进二月,天儿还是有些冷,赵云程卸下了板车,将牛牵进了后院,路过檐下,安顿徐言其带着赵时桉先进屋里。
“厢房还有些冻饺子,咱晌午煮了吃,可不能再搁下去,这天儿快要暖了。”徐言其揽着赵时桉在火盆前暖了暖手脚,见赵云程拍着袄衣进来,出言道。
赵云程应下,坐在矮凳上和他们一块儿暖着身:“我一会儿去灶房烧火煮饺子,你和桉哥儿在屋里就成。”
煮饺子不甚麻烦,只他一个人就成,没必要再让徐言其去灶房跟着忙活儿。
饭后歇完晌,赵云程去了后山的院子,正在阴干的墨条得勤翻看着,这几月所集的烟灰越来越多,他便又定做了一排木架,杂物房已经安置不下,就拾掇出了一间新房专门摆放。
之前每个月都有余下的几根墨条,累计下来倒有了三十几根,赵云程思忖着趁半个月后田子昂过生辰的时候,让田昭走镖时捎带着将这些墨条卖出临湘乡,先让他试一趟水,若是成了,这门生意还真能和田昭长久做下去。
以二两五钱的本钱卖于田昭,至于出了临湘乡定多少银钱将墨条转出去,那就是田昭的事儿了,无论赚多少都与赵云程没了干系。
初春二月,河水渐融,拂过风已不似冬日那般凌冽,反而带着一丝暖意。
今儿赵云程在后山院子熬胶制墨,晌午不得空回来,徐言其和面烙了葱花饼,也好带去后山给赵云程。
刚烙出一张饼来,赵时桉就坐在灶台前的矮凳上,乖乖的等饼晾凉,徐言其见着他这般馋,扯了一块儿吹了吹,递到他的手上。
“咸咸的,好吃。”赵时桉尝了一口,葱花的焦香与咸香搭上酥软的饼子,简直不要太美味。
徐言其看他吃得香,将矮凳移得离灶台远了些,怕一时不察,再将赵时桉给烫到。
他一边烙饼,一边扯着晾温了的葱花饼吃,待盆中和好的面烙完,差不多都已经吃饱了,趁热把葱花饼放进竹篮中,用苫布盖好,徐言其领着赵时桉将院门锁好,往后山那边走去。
旺财和福临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又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进了院子,灶房里赵云程正搅动着锅里的骨胶,额上布满了一层汗珠,这天儿还不到热的时候,若是进了五六月,更是遭罪。
“先歇一歇,我烙了葱花饼,赶紧趁热吃。”徐言其接过了赵云程手中的铲子。
赵云程拿起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汗,在门前的矮凳上坐下:“你和桉哥儿吃了吗?”
“吃了,桉哥儿没吃多少,你再给他分点儿。”徐言其知道自家的哥儿是个什么性子,赵云程吃饭的时候,他定会眼馋,在家里就没敢让他多吃。
家中只有徐言其和赵时桉两人,回去也无要紧的事儿要做,索性就留在了后山上,新盖起的房间里有炕,赵时桉歇晌不怕没有地方。
“等生意再大些,这些活儿都雇人做吧,冬日里熬胶还好说,伏天实在是遭罪。”徐言其抬手给赵云程揩了揩额上的汗,心疼道。
往后集的烟灰会越来越多,每月得分好几次熬胶制墨,赵云程一个人干这些活儿太累。
赵云程抿唇,这熬胶可是制墨最为关键的一步,如此交给外人来做,他担心会泄露出去。
“咱把药材提早按比配好,混在一起熬胶时,别人是琢磨不出门道来。”徐言其知道赵云程在忧虑什么,出言道,“若是还不放心,咱药汤便自己熬,之后的熬胶再交给雇的人来做。”
熬煮药汤省事一些,至少不用人时时在跟前看着。
听徐言其这般言说,赵云程心中没了顾虑,一口应了下来。
直到日入之时,赵云程手中的活儿还没有忙完,徐言其先带着赵时桉回了村,张罗着生火做饭。
干了一天的活儿,赵云程胳膊实在酸疼,夜里坐在矮凳上泡脚时,赵时桉站在他的身后,懂事的给他捶了捶肩膀,让赵云程很是受用。
翌日,赵云程在家中歇了一天,倒也没闲下来,去了厢房将农具寻了出来,检查着是否有需要修理的地方,再过半月,就要忙田里的活儿了,还要提前晒种催芽。
后山院子旁的地盘儿也得提前圈出来,他想着过几日就去寻何怀宇,进了三月就开始动土盖房。
今年的事儿又不少,但赵云程心中有章程,反而觉得日子便该这么充实。
再次寻上何怀宇时,赵云程还被他调侃了一番,自从在玉河村接了他盖房的活儿后,这几年村里陆陆续续的有人找他买砖起屋,带着手上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那你怎么谢我?这新房能给我免多少银两?”赵云程看向何怀宇,一本正经的问道。
何怀宇白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想得倒美,该多少银钱就多少银钱,一分都别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