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多雨,阴沉了好几日,今儿总算是放了晴,赵云程起来收拾好家中杂事,从后院牵出牛车,打算带徐言其和赵时桉去镇上逛逛,后山的新院儿马上就要开工抓烟,需要再买一批碗回来做成盖碗。
赵时桉高兴极了,徐言其给他换衣的时候,别提多乖巧,现在的他已经不安于被拘在阿么的怀里,自己坐在车斗里,双手紧紧的抓着两侧的扶手。
一路迎着风,赵时桉时不时的朗笑一阵,徐言其护在他的身侧,怕他颠簸的时候抓不稳,再从后摔着。
到了镇上,赵云程专门去码头逛了一圈儿,瞧瞧有没有卖西瓜的瓜农,想着这次多买几颗回去,天儿热的时候切着来吃。
今儿好不容易是个晴天,码头上有不少从永安乡赶来的瓜农。
“买西瓜。”赵时桉非要闹着下牛车去,跟上前去凑热闹,瓜农见状,给他掰了一小块儿西瓜让他吃着,“真甜,谢谢瓜伯伯。”
稚言逗笑了一旁的众人,赵时桉不明所以的回到徐言其的身边,捏着他的裤腿看向正在挑西瓜的赵云程。
付了银钱,赵云程将一麻袋西瓜搬上牛车,载着夫郎孩子往街道上去,路过赵文河的铺子,还给他分了两颗。
把牛车停在店门前,赵云程前去买碗,徐言其和赵时桉便留在了店里。
瓷碗放在稻草编织的碗槽中,搁到牛车上也不怕颠簸,赵云程提着采买回来的碗回了杂货店,快近晌午,赵文河没让他们回村,领着他们到家里吃了一顿便饭。
其间,赵云程同赵文河言说了雇人之事,不料听后,赵文河轻蹙起了眉头:“你这多半雇的是钱家人,会不会让钱家太过于显眼了,再惹得村里人对他们起了不满之心。”
徐言其光想着雇一些人品信得过的人家,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儿。
“雇守夜人的事儿还没和钱老么说呢,要不咱们回去再考虑考虑别人?”
赵云程颔首,若是真让村里人因此事而对针对起钱家人来,倒成他的不是了。
万秋晌午煎了豆腐,炒了一盘鸡蛋,还特意买了两条鱽鱼回来炖着。
“鱽鱼价儿贵,婶么买它作甚?”徐言其客气道,毕竟他们要供养赵云安读书,平日里能省则省。
万秋忙着去掉鱽鱼两边的鱼肉,将剩下的无刺鱼肉递到了赵时桉的碗里:“这鱽鱼就两边儿有细碎的鱼刺,适合给孩子吃,也就买了两条,费不了多少钱。”
像是在应和万秋的话,赵时桉指了指碗里的鱼肉,朝一旁的徐言其赞着:“阿么,这个鱼好吃。”
徐言其揩去了他嘴角的米粒,嗔怪道:“你个小贪吃鬼,什么东西到你嘴里都是好吃的。”
“不挑嘴好啊。”赵文河夹了一筷子鸡蛋过去,摸着赵时桉的头顶,“我们桉哥儿要吃饱饱,长高高。”
饭后,徐言其帮着万秋收拾了灶房,再回到屋中,赵时桉已经在炕头上睡着了。
日中,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街道上没甚来往的行人,赵文河平时也会回来歇晌,到申时在去店里。
赵时桉习惯歇半个时辰,不至申时就起了身,爬到徐言其怀里窝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晡时,赵云程一家从东交巷起身,驾着牛车回了玉河村。
“这守夜的人可是要知根知底的,后山的屋中有清油在,若是顺手牵羊惯了,倒是咱的损失。”徐言其一提雇人就犯难,他虽然嫁到村里有几年了,但来往的都是和之前相熟的人。
除了守夜人所住的屋子,夜里其他房间都会上锁,直到晨间抓烟的人过来上工时才会开锁,但保不齐他们就会趁着这空档儿干出偷鸡摸狗的事儿。
赵云程不想让徐言其忧虑太多,便出言道:“村里的哥儿和妇人我不熟悉,找两个踏实的汉子倒不难,这事儿我来办,你别操心了。”
牛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小道儿上,赵时桉瞧着两边儿不住往后倒退的树木,小嘴不停的和徐言其说着话。
回到自家的院子,还不待赵云程将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赵时桉就磨着他切西瓜吃。
“你做你的事儿,我去给他切瓜。”徐言其解开扎在麻袋口处的布条,掏出一颗西瓜往灶房走,他只切了一半,另一半待会儿用竹篮掉到水井里,赶明儿再吃也不会坏。
一家三口坐在檐下吃着西瓜,徐言其不忘嘱咐赵云程往田家去送两颗,别看一麻袋西瓜,三家分下来也剩不了几颗。
一牙儿瓜吃完,徐言其擦了擦嘴角的汁水,喟叹道:“今儿没去大姐那儿。”
“这大热天儿,姐夫不会缺了大姐和孩子的西瓜。”赵云程将瓜皮随手扔在院子里,被家旺捡了去,窝在檐下啃着。
赵时桉嘴小,手里捧着的西瓜还没吃完,适才他用小手一点点将表面的西瓜籽抠干净,才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还是之前徐言其诓骗他,言说要是不小心把西瓜籽吞进去,过几天肚子里就要长大西瓜了,吓得赵时桉现在吃西瓜时,都要很小心的抠籽。
赵云程出去给田家送完西瓜,说道去了刘伯家一趟,问了问刘劲愿不愿意去后山那边守夜,今年他刚添了孩子,正是要用钱的时候。
守夜这营生没什么苦,刘劲自是愿意,只是在赵云程走后,刘伯的媳妇儿不由嘀咕了一句,言说前几年赵云程在后山住着时,曾有狼下过山。
“妇道人家,之前有狼是云程在院里养着家禽的缘故,见山和钱良在那院儿里都守过一段时间了,怎么没听他们说有狼呢。”
刘劲看不下去,帮他娘说了句话:“爹,我娘也是担心我,您可别这么说她。”
赵云程没再找别人,想着就先让这三人轮番在两个院子守着。
中旬,后山脚下的新院儿正式开始抓烟,六人早早和赵云竹他们学过,还曾动手做了两日,现在已经是驾轻就熟。
徐言其调了赵云竹过了新院,让他和季哥儿成了小管事,手里拿着屋子的钥匙,每日需早到晚离一会儿,给屋子开门落锁。
王大刚开始在后山做工,第一次由赵云程在身边教着,因着太费时费力,要从早干到晚,晌午饭都没空吃,所以工钱高了一些,现在每月集的烟灰多,需要分两日熬胶做墨,这两日他就能得三钱银子,不耽误平日里他去镇上干活儿挣钱,田里的营生也能兼顾着。
“昨儿琛哥儿当了阿么,咱得准备些红鸡蛋送去,还真被桉哥儿说中了,是个小汉子呢,你没见着怀宇那笑模样,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徐言其扫着炕席,和在炕沿儿上给赵时桉穿鞋的赵云程说着话。
赵云程可没笑话何怀宇,因为当初他有了赵时桉时,也和何怀宇一个模样:“当爹能不高兴吗?”
徐言其这几日没去李家叨扰,想着过几日人少些再去,况且李乔琛需要休养,过去的人多是李正元和叶怡招待着。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收成了,今年赵云程一个人要收五亩地的庄稼,虽然赶着六七日就能干完,但徐言其还是不想让他这么辛苦。
出了屋子,徐言其去小菜园儿里瞧了瞧,拿着蔑盘将能摘的豆角都摘了下来。
“等大刚和大壮的两亩田收完,让他们帮你干上一天的活儿,咱给他们工钱,若是他们不收,便说家中再有什么活儿,就不同他们张口了。”坐在灶房门前的徐言其摘着豆角,这豆角长的繁茂,再不摘就要老了,家里吃不了太多,焯水后晒干,冬日吃也是好的。
赵云程点头应下,早前在插秧时,也是找了王大刚和王大壮。
“咱弄个踏碓吧,省得收了粮还要去镇上换精米,有了踏碓就能自个儿在家舂米。”
赵云程给赵时桉用布巾擦了擦脸,让他去一旁自己玩儿着:“成,过几日去镇上时,我去找石匠和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