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桉特地绕路去买了几根排骨,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他打算回去熬汤,再端去给王初阳,也是他的一份心意。
李元事多,剁好排骨熬上汤后,便去忙了别的活计,嘱咐赵时桉隔会儿功夫去灶房瞧瞧。
熬汤用的是小炉灶,灶中燃的是木炭,不用勤添着柴火,赵时桉撑着下巴在炉灶前守了一阵,见砂锅的汤不似之前那般烧得开,就想着再添些炭。
他未盖锅盖,虽然找了两块布巾垫着两侧的锅耳,但还是被迎面扑来的热气腾的失了手,砂锅摔落在地,洒落出来的热汤难免被浇到了手上,赵时桉不禁吃痛叫出声来。
高宴清闻声,赶忙去了灶房,瞅见赵时桉被烫红的左手,立马往木盆里舀了一瓢凉水,将人拉了过去,让他把手浸没在水中。
“姥么,疼。”赵时桉抽噎着道,虽然被热汤浇到的地方及时浸在了凉水中,但依旧是不好受。
赵云程和徐言其去镇上看牛,现在还未回来,高宴清上了年纪,腿脚不好走不远路,他安顿赵时桉不要乱动,急忙到田家寻了田文,让他帮忙去请了郎中。
张郎中年岁已大,家里长子继承起了其父的衣钵,村里人都称呼他为张小郎中,听闻是烫伤,他特地拿上了药膏,背着医箱随田文走了一遭。
赵时桉的伤处不大,张小郎中替他上好药,又缠上了纱布,嘱咐他这几日注意着些。
赵云程和徐言其回来时,见着赵时桉被包扎起来的手,连忙问起事情的始末。
“阿么,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就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赵时桉啜泣着看向徐言其,言说道。
瞧着赵时桉这般模样,徐言其心中一痛:“不是这样的,桉哥儿怎么会没用呢,阿么和你爹可离不开你,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家里的开心果,阿么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赵云程抿嘴坐在一旁的椅凳上,他最不擅长安慰人,听着自己宠大的孩子说出这般言语,心中百感。
直到夜里,赵时桉的情绪还很颓唐,徐言其怕他一个人乱想,便陪他宿在了厢房。
“阿么,有你在身侧,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我歇在你和爹的中间,还必须握着你们的手才能睡着。”
徐言其轻笑着道:“难得你记的这么清楚,手还疼吗?”
“好些了。”赵时桉的左手不敢随意动弹,他少有这样板正躺着的时候。
徐言其知道他手疼睡不着,便和他悄声搭着话,渐渐的赵时桉有了困意,阖眼睡去。
屋外蝉鸣不断,窗下突然传来几声轻唤,徐言其自然听出了赵云程的话音,他起身瞧了一眼熟睡中的赵时桉,见他没受其扰,披起衣裳下了炕。
“孩子刚睡着,大半夜的你这是作甚?”徐言其蹙眉回身合上了屋门,压低声问着。
赵云程倒显得十分委屈:“既然桉哥儿睡着了,你就跟我回卧房吧,咱俩成婚都快有二十个年头了,从来没分房睡过,你不在我睡不着。”
闻言,徐言其狎笑出声,他掩开道门缝瞄了眼炕上的赵时桉,见他安然地酣睡着,便和赵云程回了卧房去睡。
清早赵时桉醒的迟,没见到身旁的徐言其,还以为是他早早起了身,从未想过他爹会趁他睡着后,半夜过来将人喊了回去。
“元婶么,我还是和你学学做饭吧。”现在的手还伤着,赵时桉倚在灶房的案旁,仔细瞧着李元做饭时的动作。
昨日的事儿,李元心里很是愧疚,若是他一直守在灶房里,赵时桉就不会受伤了。
“这事儿不怪你,是我平日里娇养惯了,连一些小事儿都做不好。”赵时桉突然就明白了徐言其的苦心,他扬着笑脸道,“打今儿起,我会踏实的学些东西,元婶么你多教着我。”
“嗳。”李元哪能不应,在赵家待了十几年,他早已融入到这个家里,几个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了解他们的脾性,赵时桉这是真的懂事了。
因着手上的伤,这几日赵时桉没去王家找王初阳,而王初阳偏偏在和赵时桉订婚后出了事,到了村里一些碎嘴的婶子夫郎的嘴里,慢慢生出了闲话来,克夫的帽子硬生生的扣在了赵时桉的头上。
哑哥儿尽管气愤,奈何自己说不出话来,无法和拿着闲言的婶子夫郎对峙,憋屈的回屋直和王大壮比划。
“别生气,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不值当,明儿要是碰上,我替你骂他们。”王大壮赶忙出言劝道,真要是被气出好歹来,心疼的还是他。
一连好几日不见赵时桉,加之村里又传出了闲言碎语,王初阳怕赵时桉钻了牛角尖,拄着木棍去了赵家一趟。
“初阳?你咋来了?”徐言其正在菜园里拾掇,不经意间往院门外一瞥,慌忙出来扶住了王初阳。
王初阳撑住徐言其的胳膊,迈步进了院门:“我这几日没见着桉哥儿,心里有些不踏实,过来看看他。”
村里的流言徐言其有所耳闻,他知道王大壮一家不会信这些,便也没去管,等到有新鲜事儿了,那些婶子夫郎自然又会去议论别的。
如今王初阳匆匆赶来,大抵是因为这几日没见赵时桉过去,怕他将闲言当了真。
“桉哥儿在屋中绣嫁衣呢。”徐言其笑道。
赵时桉烫伤的是左手,这些天已经不疼了,就又拿出了竹篮,拾掇起里面的红布来。
王初阳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眸子,一度以为自己听岔了话,赵时桉能安分的待在屋里?
厢房的屋门大开着,赵时桉一抬眸便看到了王初阳,他欣喜的搀扶将人进了屋,安顿他坐在了炕上。
“初阳哥,你瞧我缝的衣裳,现在的针脚已经不歪了,阿么说我学得很好。”赵时桉像是个讨夸赞的孩子,拿出一段缝好的料子给王初阳看。
适才还没注意,此时赵时桉摆弄着红布,王初阳这才看清他手上缠着纱布,“你这手怎么了?”
瞅着王初阳变了脸色,赵时桉倏地将左手背到了身后,但王初阳始终盯着他双眸,让他实在受不了。
“你的腿伤了,我想给你熬排骨汤喝,换炭的时候没注意,把砂锅打碎烫着了,所以这几日我才没敢去看你。”赵时桉很是心虚,垂首喃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