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一会,打猎的人就都被抬了下来。
据张猎户说,他们正围着兔子跑,突然冲出一伙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那两个人说张猎户一行人吓跑了他们的猎物,还说他们是贱民,该死,不由分说的就让手下人鞭打他们。
幸好队伍里阿良几个机灵的不断跪地求饶,可能那俩人也觉得无趣了,所以才放了他们。
云墨之分析这群人可能是从另外一处上山的,然后碰见张猎户他们后,察觉到了这个方向有人,才从这边下山。
只是他们可能没想到山下会有这么多人,所以并未停留,只抓了几个孩子泄愤。
云墨之猜的没错,此时一群骑马的人正在路上狂奔。
“表哥,骑那么快干嘛,他们又追不上我们。”一着男装持马鞭的女子不屑的说。
“一群贱民而已,我哪是因为他们,老头子不让外出,我怕回去晚了又被罚跪。”男子脸上丝毫没有担忧,反而隐隐透着兴奋。
“你说我把这群小崽子献给老头子,他以后会不会就不限制我外出了。”男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表哥,那你更得骑慢点,你看他们都没声了。”女子一脸轻蔑的说着担心的话。
男子回头看看挂在家丁马鞍上的孩子,“哼,贱民命大的很,走,我们比比谁骑得快。”
男子转头狠甩马鞭,“驾!”
此时山脚。
“爷爷,怎么样,有眉目了吗?”白知辛倒出一碗水递给王卲。
王卲摆摆手,叹了一口气,“他们骑着马,根本追不上,我们又顺着踪迹往西北方向追了七八里,太阳落山时才从路人口中打听到,他们中有人衣服上有郡守府的标记。”
云墨之听完若有所思,“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是离这里最近的蔡和郡。”
王卲看着云墨之,“墨之怎知蔡和郡?”
“少时随好友游学,路过这里。”
“那你可知这郡守府中之事?”
“略知一二!”
白知辛有些着急的看着王卲和云墨之,现在已是天黑,也不知那群人抓走孩子们有什么目的,是单纯的泄私愤还是满足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敢想呐。
在听到他们打算让云墨之带几个人去蔡和郡探查情况时,白知辛不断地向王卲使眼色,阿木也巴巴的看过去,可王卲不为所动。
“爷爷,我们不是添乱,你看现在四处都是流民,城里一定查的特别严,所以,他们大人不好办的事,我们说不定能办到呢。”白知辛不动声色的拽了一下阿木。
“是啊,爷爷,之前山上找水的时候,只有我和白姐姐能钻进洞里取水。”阿木上前抓住王卲的胳膊央求道。
“王叔,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有他俩在,说不定还可以降低别人对我们的防备心。”云墨之也试图说服王卲。
他感觉这俩孩子好像有些邪性,白天的山洞他事后也看了,虽然进不去,但并不像是有水的样子。
最终王卲还是同意了,接下来,王卲、刘村长和云墨之又开始商量他们走后,队伍的安排。
结果是,队伍依旧按计划前进,大概再有一天的时间,队伍就能走出神牛山了。
到时刘村长带着队伍在出口处等云墨之一行人,不管他们打探的结果如何,云墨之都会派人来告知刘村长。
云墨之带着阿良还有两个机灵的小伙子,和白知辛、阿木连夜出发了,他们坐着白知辛家的驴车,由阿木驾车。
驴车上的东西都已经安排在了其他车上,几个大人均带着菜刀,刀锋泛着冷意。
“咱们现在出发,什么时候能到蔡和郡?”白知辛问云墨之。
“大概半夜吧。”云墨之削着手里的木棍头也不抬的说。
“晚上是会关城门的吧,咱们能进去?”
“不是还有狗洞吗!”
“城墙下真的会有狗洞?”白知辛诧异。
“整个儿王朝都破破烂烂了,城墙上窟窟窿窿不是很正常吗?”云墨之的眼睛里充满了嘲讽。
黑夜里,白知辛并未看清云墨之的表情,只是觉得此刻他的气势一点也不像初见时的腼腆。
重要的是,他们说的是同一个话题?
越临近县城,越发现,路两边,草丛里,影影绰绰的人,这是流民吗?
云墨之好像感受到了白知辛的疑惑,“应该是南方来的流民。”
“他们为什么还愿意守着县城,哪怕去山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可能走不动了吧,他们本以为离开家乡就可以谋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他们放弃了家乡,而这个王朝放弃了他们。”云墨之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
“和你们在一起的这几天一点也不像逃荒,反而是最轻松的,你知道我们怎么过来的吗?”
他并没有等白知辛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所有的人都在北逃,时不时还有官兵抓壮丁,粮食吃完了,就开始吃路边的草。”
“秋收的季节,可是放眼过去,尽是一片片荒废的田地,流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直到后来卖儿卖女,易子而食。”
云墨之呆呆的看着夜的深处,陷在自己的回忆中。
“终于我们到了这里,没有蝗灾,没有官兵追捕,以为这就是终点了,我们寄希望于官府,哪怕施口粥对我们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可是并没有。”
“我们不断地被驱赶,被排斥,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就这样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彻底绝望,他们大概就是如此吧。”
白知辛脑海中黑白的历史,好像在此刻被赋予了色彩,可这色彩太过惨烈。
众人一时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情绪中,寂静的夜里,只剩下赤兔‘哒哒’的赶路声。
良久,“咱们找个地方,把赤兔藏起来吧,不是要连夜进城吗。”白知辛试着打破这悲伤的气氛。
“藏起来?”阿木不忍的看着赤兔,就城外这状况,怕是没等他们出来,赤兔就变成了‘兔肉’了吧。
云墨之好像看懂了阿木的意思。
“阿良,郑旺,康大中,你们三个就在城外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们,半夜城里宵禁,咱们都进去容易引起注意。”
他刚跳下驴车,就见白知辛把什么东西塞给了阿良。
“这是十两银子,如果遇到突发状况,能用银子保命就舍了银子,保不了的就弃车赶紧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