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只觉得心疼难耐,就算是来到边疆战场,那个男人的声音,也要在脑海里如此如影随形吗……
不可以!
男人只会影响她挥刀的速度!
她拼命将脑海中的他赶走、诛杀,就像在现实中挥刀狠命地砍下罗番军队一样。
他的声音,却依然那么掷地有声,就好像在冥冥之中,指引她作战一样:
【倾城,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乱其心神,一招致胜。】
抬眼,正见冀洲挥舞着双刀砍来。
唯快不破,一招致胜是么?
倾城心领神会,加快了挥刀的速度,冀洲何曾见过这么出招的,一时间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倾城趁其不备,将长杆重重一挥,直接扫向他的右膝。冀洲只觉得腿脚一软,竟半跪了下去……
冀洲错愕。
怎么可能……
这个人,是怎么看出他右膝有伤?
随军征战这么些日子,还只有顶天寨那个三皇子看出来过。
容不得错愕,倾城瞅准机会,腾空而起一长杆刀劈下:
“本将军,今日就让你见识——中原的能耐!”
冀洲连忙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声令下:“放箭!”
瞬间,箭雨袭来。
倾城早有预备,大喊一声:“弟兄们!上盾牌!”
这句熟悉的【弟兄们】脱口而出时,冀洲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有中原将军如此称呼自己的士兵,上一个他听见这句称呼的,正是顶天寨的于倾城……
桩桩件件,让他不得不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位将军……眉眼、身型,确实像极了于倾城……
这个荒唐的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于倾城,可是个女山贼头子,又怎么会在这朝廷做这个什么小俞将军……
他抬手示意:“放鹰隼阵!”
原本边疆战况已是风起云涌,愈战愈凶,西漠和中原的军队在倾城带领下骁勇异常。伴随冀洲这一声令下,天色突变,袭来一群鹰隼,只只眼神锐利,鹰翅疾如风,鹰爪利如锥,一路俯冲,蓄势待发……
一时间慌乱与尖叫声四起。
众所周知,这鹰隼俯冲,是要猎食。
这鹰隼阵体型与力度,恐怕每一只足与人匹敌,甚至,将他们撕裂成碎片。
倾城立起长杆刀大喊:“大家莫慌,不要自乱了阵脚!”
纵使声音穿透苍穹,让罗番兵力望而生畏、不敢向前,那为首的鹰隼毫不畏惧,更直扑向倾城……
倾城杀人最多,身上溅满了不同人的血。
这无疑让鹰隼更加疯狂。
一声嘶鸣,一双利爪,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忽然间,只见一玄色长衫戴着面具的男子从一边的树林里飞身而出,像极了说书先生话本子里的大侠客,径直落到倾城身旁,搂住倾城旋了个身,反手扬起一阵沙,迷了那鹰隼的眼,那鹰隼扑腾了几下翅膀一时间迷了方向。
倾城一时间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面具侠客,无论是招式、身形都无比熟悉……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了新的画面,令她头痛欲裂。
一模一样的鹰隼,一模一样的俯冲。
只不过记忆中飞起的是一把木椅,椅子与鹰隼的利爪相撞,瞬间碎裂成几片木条四散开去……
她分明看见了记忆中,有南宫彦的身影。
他伸手挡住了所有的木条,稳稳当当将她护在怀中。
而他的手臂,满是晕染了深深浅浅的血痕……
【大彦!】
【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十里八乡的神医给我找来】
【让他们把最好的止血消炎的药都给我找来!快!】
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样的画面……
又来……
这不属于她当下的记忆……
偏偏就是南宫彦那张脸,还有因为护着她而变得血肉模糊的手臂,让她一阵又一阵地刺痛。
“将军没事吧。”那面具侠客启唇。
声音,也很熟悉。
倾城满脑子都是南宫彦的模样,只是,他未曾喊她“将军”,也不会穿如此深色的衣裳。
掐掐时日,按照他的身子,被她揍成那样,估计还要晕上好几日才能醒,也不可能身子如此矫健、身轻如燕。
倾城推开他自觉拉开距离,警觉地问:“本将军无事,你是谁?”
面具侠客刚想回应,空中传来一声嘶鸣——那只原本被迷了眼的鹰隼扑腾了几下翅膀,恢复神智,召唤了同伴再次铺天盖地呼啸而来。
那面具侠客当机立断、腾空而起,仰天撒出一把粉末,鹰隼瞬间停止进攻,反而落荒而逃……
“鹰隼已退!弟兄们,进攻!”倾城一声大喊,战鼓也远远擂起巨鸣。厮杀声、金戈铁马声,气吞万里如虎。
没了这鹰隼阵,倾城率领的军队自然是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打得罗番节节败退。
冀洲见势不好,带大军调转马头:“撤!”
“追!”倾城立起长杆刀正准备发号施令,却被那面具侠客拦住了。
倾城直接用长杆刀对准面具侠客的咽喉:“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本将军的号令!”
这刀若是没及时收住,当下面具侠客必然是身首异处,倾城丝毫不因为刚刚这人救了她就心慈手软。
那面具侠客倒是躲也不躲,就这样直直地站着,迎着她这一刀。
颀长的身影,在黄沙滚滚中,竟生出几分顶天立地的气场来。
倾城又将刀锋逼近了几寸,表情睥睨:“你不怕死?”
面具侠客也不应她,只道:“将军,再往里去就是罗番腹地,地形极为复杂易守难攻,还有马匹难行的沼泽,若是冒冒然地追击,怕是易中罗番的埋伏,不如回去研究作战地图,做足安排,一击即中才是王道,切勿一腔孤勇,反而吃了败仗乱了士气。”
倾城冷冷地立起了刀锋:“我凭什么信你?”
蒙面侠客语气极其冷静镇定:“就凭,你是将军。”
西漠的大吉和大利追上前,其中,大吉解释到:“小俞将军,这位大侠说的有理,若是要攻下前面的腹地,我们需要一番绸缪,再补充一下兵力。”
倾城记得迪丽说过,这大吉大利,都是西漠鼎鼎有名的作战将领。
她回头,只见大片布兵横毙在血泊之中,满地都是浓烟滚滚、尸山血海……
虽然心有不甘,甚至想单枪匹马杀进去,救出父亲完事。
但毕竟沙场作战不比寻常打架。
或许,这几个男子的提议,是可以一听。
倾城想了想,点点头同意撤兵再做打算,但仍没有打算放下直指那面具侠客的长杆刀。
她重新打量眼前的男子:“大侠?”
面具侠客负手而立:“不敢当,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江湖游侠而已。”
“我看你这面具质感不错,想必应该不普通。”倾城嘴角满是不屑,轻轻抬起长杆刀,这饮血的刀锋轻轻敲击在那铜制的面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知这位兄台,不去游走你的江湖,偏偏要在两军对战时出现,有何不轨意图?”
那面具侠客丝毫不惧,依旧挺拔着身姿:“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过是有意助将军一臂之力罢了。”
对于倾城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大吉和大利甚是不理解。好歹,这位面具侠客也算是刚刚救了倾城于危难之中,倾城虽然骁勇善战,但没有带过兵,也对罗番不甚熟悉,大吉大利心里明白,若是得了这大侠相助,这战必然如虎添翼。
大吉按捺不住问:“小俞将军,这大侠,也算帮我们驱散罗番的鹰隼阵,若他有意相助,对我军有利。”
“说到这个,你方才扬的是什么粉?怎能驱散这鹰隼?”倾城问。
听得面具下一声笑声:“不过是些硝石,混了些鹰隼厌弃的中草药粉罢了。”
“药粉留下,你人可以走了。”倾城丝毫没有把人留下的意思,眼神瞥了一眼那面具侠客腰间挂着的小瓶子,“可是那个?”
面具侠客摇摇头:“那些是在下自己的,随身药物罢了。”
“哦?还要随时吃药啊?”倾城眼神一冷,手持的长杆刀一转,刀锋一偏,刀尖竟灵巧地勾起了那铜制的面具。
轻轻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