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稍安勿躁。”瘦高汉子沉稳地插话道,语气中带着安抚的力量,“先听张头领把话说完,再做定论不迟。”
张和尚感激地看了瘦高汉子一眼,随即站起身,双手合十,肃然说道:“诸位兄弟,和尚今日以飞羽传书召集大家,并非为了旧日的营生,而是要传达一个来自沈总兵的重要消息。”
“你说什么?你真的见到了沈总兵?”惊讶与疑惑交织在众人脸上。
“在[***]的许寡妇家中,确有其事。”张和尚确认道。
“哎呀,那你的身份岂不是……”有人担忧地皱起眉头。
“难道和尚你背叛了我们,与官军勾结设局?”质疑声骤起,气氛骤然紧张,除了瘦高汉子外,其余人已按捺不住,纷纷站起。
瘦高汉子连忙摆手,声音坚定:“诸位冷静,我们与张和尚共患难多年,他的为人大家还不清楚吗?怎会轻易背叛?”
张和尚也解开衣襟,露出胸膛,激昂道:“若我真有背叛之心,愿受万箭穿心之罚!沈总兵并未加害于我,反而带来了一条生路。”
“生路?何解?”先前的质疑者追问。
“沈总兵提出,若我们愿归顺,三日之后可前往城北大营,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从此脱离刀头舔血的日子。”张和尚的话语中充满了希望。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既有对过往罪孽能否真被宽恕的疑虑,也有对未来成为官军一员的憧憬。
“可这是否太过美好,令人难以置信?”
“但沈总兵的为人,大家都有所耳闻,他行事光明磊落,不会食言。”
瘦高汉子深思熟虑后,开口道:“长期为盗终非长久之计,沈总兵的条件值得考虑。但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不必直接前往城北大营。”
“那依你之见?”众人目光聚焦。
“我们可以提出条件,比如驻守沈家庄,那里地势险要,且为王家产业,若沈总兵同意,并保证此地不受其他官军侵扰,我们便可考虑归顺。”瘦高汉子条理清晰地分析道。
“沈家庄?为何选那里?”有人不解。
“因为那将是我们的立足之地,既能保护自身,又能作为与官军谈判的筹码。”瘦高汉子解释道。
张和尚点头赞同:“老成言之有理,若真能如此,不仅是我们,连同手下的兄弟也能过上安稳日子。”
经过一番讨论,众头领的目光逐渐统一,似乎找到了一个既能避免直接风险,又能争取新生的方向。
张和尚略显忐忑地问道:“沈总兵,您会应允我们的请求吗?”
瘦高的汉子,即唐高,眼神坚定:“沈总兵若是胸怀大志,定能洞察此举之利,自会应允。”
“也罢。”张和尚轻叹一声,似是下了决心,“今夜,我便前往城北大营,将唐兄之意转达给沈总兵。”
夜幕低垂,城北大营内灯火通明。
沈槯自[***]归返总兵行辕不久,甄士道也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大营。
“有才,那边情况如何?”沈槯关切询问,“张子安那老狐狸可有积极配合?”
甄士道笑道:“他岂敢不配合?此事关乎他的身家性命,自是尽心竭力。”
沈槯眉头微蹙:“那么,元旦前能否确保五百支新式火枪与五千颗龙王炮到位?”
甄士道信心满满:“应当无虞,张子安言若时间紧迫,他会调动山西镇其他兵器作坊相助。”
沈槯点头赞许:“如此甚好,有此火器,奇袭归化便多了几分胜算。”
话锋一转,甄士道问起招抚响马盗之事:“将军,那些响马盗的招抚进展如何?”
沈槯沉吟片刻:“尚难定论,我已令他们三日后至城北大营投军。”
话音未落,小莱子匆匆入帐禀报:“将军,辕门外有一人自称张和尚,吵嚷着要见您。”
沈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哦?张和尚?他正是那些响马盗的头领之一。”
言罢,沈槯对甄士道解释道,随即吩咐小莱子:“让他进来吧。”
小莱子面露担忧:“将军,此人既是响马盗头领,是否需调集大胡子和刀疤脸等卫士前来护驾?”
沈槯摆手笑道:“无需多虑,你只管领他进来便是。”
“遵命。”小莱子领命而去。
不久,张和尚随小莱子步入总兵行辕,一见沈槯,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小人张和尚,参见沈将军。”
“起来吧。”沈槯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随即向小莱子示意,后者心领神会,悄然退至行辕外,守住了入口。
“张头领,”沈槯的目光深邃,落在张和尚身上,“你们十三家头领都已商议妥当了吗?”
张和尚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谨慎:“是的,将军,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他们对此事有何看法?”沈槯问道,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关切。
张和尚迟疑片刻,道:“众位头领皆愿归顺将军麾下,只是心中难免有所顾虑。”
甄士道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言不讳:“是担心这是场鸿门宴,怕一到大营便遭不测吧?”
张和尚面露尴尬,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甄士道的猜测。
沈槯的脸色渐沉,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张和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鼓起勇气说道:“他们希望将军能允许他们在王家庄驻扎。”
“大胆!”沈槯闻言,猛然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竟敢觊觎王家庄,简直是痴人说梦!张和尚,你回去告诉他们,本将军惜才,方有招抚之意,但若以为这是本将军的乞求,那便大错特错了!本将军行事光明磊落,不容半点猜疑与试探。三日之后,愿来则来,不愿来便自寻出路,本将军绝不勉强!”
“是,将军。”张和尚低声应下,随即向沈槯行礼告别,转身快步离去。
待张和尚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沈槯的怒气仍未平息,恨声道:“这些贼寇,竟敢如此放肆!”
甄士道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低声进言:“将军息怒,此举或许只是响马盗的试探之举,并非真心所求。”
沈槯闻言,神色稍缓,问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甄士道分析道:“提出如此无理要求之人,定非等闲之辈,其意在试探将军的诚意与底线。一来,看是否真有陷阱;二来,通过张和尚之行,观察将军是否有所行动,以防万一。此等心机,不可小觑。”
沈槯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道:“或许是你多虑了,但不论如何,且看后日他们如何行动再做定夺。”
甄士道点头附和:“将军英明,明日便可见分晓。若真如我所料,他们自会前来投军;若非如此,则说明他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招抚之事,或可另作打算。”
沈槯点头,神色坚定:“不错,就等到后天再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