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段墨卿拿着医工所开药方,来到了一间药铺,并道:“叶掌柜,麻烦按这个方子给我抓下药。”
药铺老板见药方上写着:白术1钱,当归1钱,白茯苓1钱,黄芪1钱,龙眼肉1钱,远志1钱,酸枣仁1钱,木香5分,甘草3分,人参1钱。
看后不禁叹道:“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大早诸多公卿大臣的家属皆来抓此药,这些药材早被他们买没了,你要不去别家看看。”
段墨卿诧异道:“怎么可能?这药竟然没了?”
“我诓你作甚,你若不信,就去别处问问。”
段墨卿见状,无奈转身离去,可当他问遍所有药铺,给的回复竟如出一辙。
崔氏见段墨卿一脸丧气回来,不禁质问道:“你这死孩子,让你抓个药,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药呢?”
段墨卿无奈叹道:“阿娘,你有所不知,我一早出去将那些药坊都问了个遍,他们都说此药早被人抓光了。”
崔氏闻言一惊,质疑道:“怎么可能?”
段墨卿道:“阿娘,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听那些药坊掌柜说,此药皆是被那些王公大臣的家人抓走的。”
崔氏猜测道:“真奇怪,难道他们和你阿爷都患了同一病症?”
二人正说时,段府的薛管家气喘吁吁跑回来道:“夫人,我打听到了,今早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皆以抱病为由,未去上朝。”
段墨卿闻言立时质疑道:“我就说嘛,好端端的,这归脾汤所用药材岂能被人抓光。”
薛管家道:“长公子,要这么说,这事可就真蹊跷。”
崔氏思索一番道:“莫非此事与昨日那场宴会有关?”
段墨卿肯定道:“阿爷昨夜参加完宴会回来就成了这般样子,八九是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
崔氏道:“这不是你该想的事,凡遇到此等大的案子,司刑寺的人必会介入调查。”
管家担心道:“夫人,这药没抓上,家主这病可怎么办?”崔氏摇头叹息道:“哎,只能听天由命了!”
段墨卿听出母亲这话是不抱希望了,忙安慰道:“咱也别这么沮丧,现不是大部分官员皆抱病在家,这关乎朝堂安危的大事,圣人岂会坐视不管,说不定很快就会出现转机。”
段墨卿本欲拿出林玄泽送给他的护身符,却又怕母亲斥责他出去鬼混,便回了自己房间。
段墨卿回房后急忙取出那张护身符,盯着符思道:“这符我看还是自己留着吧,阿爷从来不信这东西,若是发现我将其放在他的枕下,又该斥责我整天只知瞎混,不思进取。”
思罢,却又叹道:“他平日对我极为严苛,很少顾及我的感受,做任何事都须经过他的同意。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若遇什么不测,那段府可就没了支撑。目下又无好的办法,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吧。可这晌已过辰时,看来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了。”
犹豫半晌后,段墨卿忽灵机一动,喜道:“对了,我怎么把我的好阿妹给忘了。”
随后段墨卿来至其妹段梦影房间,喊了声见无人应,正当他转身离开时,忽见段梦影偷偷摸摸地溜进院子。
段墨卿看到后并未立即揭穿,只有意躲在一旁柱子后,待段梦影开门进房时,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并喝道:“你又去哪儿撒野了?”
段梦影回头见是兄长,怨道:“阿兄你干嘛?吓我一跳!”
段墨卿把段梦影周身上下打量一番,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色大翻领、窄袖紧身小袖袍,头戴幞头,一副男儿装扮。
段墨卿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出去干嘛?”段梦影一边开门,一边冷道:“要你管!”
段墨卿跟着她来到房间,见屋内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发明,桌上放着一只将要制作完工的木鹊,他拿起细瞧了一番,讥道:
“阿妹,不是我说你,你发明的这些玩物当摆设倒可以,算不上真正的发明,真正发明是能用于生活之中,为人服务,否则再精妙的发明也是拙物。”
此一番言辞顿时激怒了段梦影,她连忙收起自己心爱的那只木鹊,并道:“要你管,写你的诗去吧!”
段墨卿见状哄道:“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阿兄知你整天爱捣鼓这些玩意,特意为你在外淘得一本《鲁班全书》。”
段墨卿从袖中取出此书,有意道:“此书可记载着鲁班生前所有发明,还有一些禳灾祈福,惩恶扬善,整人的方法。”
段梦影闻言顿生好奇,想抢来一看,段墨卿见状道:“这书给你可以,不过你要帮阿兄个小忙。”
说着段墨卿便将书交与她,段梦影得此书后顿时怒气全消,并问道:“我就说嘛,你哪有这么好心。说吧,你到底让我帮你什么忙?”
段墨卿道:“我要你帮我的忙很简单,你只需将这个护身符赶明日辰时放置阿爷枕下即可。”
说着段墨卿拿出林玄泽给他的那张黄符,段梦影见状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符?管用吗?”
段墨卿道:“你有所不知,这符是我今早出去给阿爷抓药时,认识的一位变幻术高手给的。他临走时还看出咱家有难,说这个符可助阿爷躲过一劫。”
段梦影闻言笑道:“这江湖把戏你还信,他肯定是骗你的。”
段墨卿认真道:“我看不像,我亲眼见他将一朵梅花瞬间变成了金子。我当时也以为是骗人的,可那酒馆老板咬了一口,证明确是真的无疑。”
段梦影闻言诧异道:“改日你可得带我认识认识他。”
段墨卿连人名都不知,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本人,故有意道:“放心吧!这符你可记得明日辰时放置阿爷枕下,莫忘了!”
段梦影翻看着《鲁班全书》,激动不已,摆了摆手道:“放心好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言毕,段墨卿辞去。
且说仵作对杜峰验尸后,将检验结果形成尸图,向司刑寺少卿桓士则奏道:“桓少卿,经我对杜大人尸体剖腹检查,发现他确是有中毒迹象。其腹肚青胀,嘴唇干裂,眼神散换,指甲青黑,口腔和胃部均残留着少许植物性毒药。”
桓士则质问道:“植物性毒药?是何植物所致?”
仵作回道:“我用银针试过,初步怀疑是一种生在极寒之地的植物,其名暂难下定论。”
桓士则道:“我看过宋录事所记的册子,那柳氏说杜峰昨夜睡前曾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莫非此种植物可令人致幻?”
仵作闻言沉思半晌道:“我曾听人说有一种花叫尸花,可乱人心智,令人产生幻觉,此花可散出腐尸般的味道,不过其多喜光,极寒之地却很少见。”
桓士则道:“照你这么说,此花可能性倒不大,如此腐臭之花,岂能登堂入室,放在宴会上使用。”
仵作试问道:“那这毒药会出自何处?您怀疑此事与圣人所办的宴会有关?”
桓士则道:“这仅是我的初步推测,根据礼部所提供的名单来看,我朝三品以上大员皆出席了那场夜宴,若其中有人私藏毒药,加害朝臣,按大唐律令那可是死罪,谁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可见施毒之人非同小可。
“不过要下毒,酒菜食物最为方便,虽说每道菜都拿银针试过,亦经食医试吃,确保无毒,但端上来后难免有人在食物中做手脚。宴上那道龟汤,几乎每人都喝过,此最是可疑。
“只要查出那投毒之人,毒药的来源及幕后凶手也就一清二楚了。我已向张国公提议,彻查为本场宴会供膳的司膳寺,不过他仅限我们三日时间查案,三日后若无果,司刑寺上下恐会被问罪。”
仵作道:“从检视尸体来看,杜峰确有食物中毒的迹象,可若真是中毒,毒物必会沁入血液,损害肝脏、肾脏等脏器,可尸检上未见有脏器受损的情况。”
桓士则思索一番道:“人若一旦误食,往往会引起胃肠道反应,表现出腹痛、上吐下泻之症,可此象却不见杜府的人提及。”
仵作道:“此案疑点重重,患病者亦有重症和轻症之分,恐还需从其他大臣处进一步取证。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得全力以赴才行。”
桓士则道:“看来这毒药不一般啊!此事我会派人去详细调查,既然尸检表明有中毒迹象,就得从食物的源头上找问题。”
二人正说处,忽王公公来报道:“圣人手谕!桓士则接旨!”
二人闻言即刻跪下待旨,王公公展开圣旨,提声道:“圣人准了你的提议,限汝三日内查清真相,了结此案!”
桓少卿闻言犹豫片刻,他深知三日过短,但圣人已下旨,只得奉敕行事。他起身领了敕旨,对王公公道:“烦王公公替我带话与圣人,就说此案某已有了头绪,但清查下去恐会牵扯王公贵戚,若遇人掣肘,就更难调查了。”
王公公道:“圣人知道你有难处,这是她赐给你的神龙令。凡见此令者如见圣人,你可收好。三日后务必来集仙殿结案归还。”
说着王公公将神龙令递与桓士则,辞去不在话下。
司膳寺位于司刑寺东侧,二寺中间隔着一太常寺。司膳寺掌酒醴膳馐之政,总太官、珍馐、良酝、掌醢四署。
桓士则率官差来至司膳寺大院后,举神龙令命道:“凡参与昨夜宴会者,从即刻起停下手头工作,接受调查!”
司膳寺少卿陆霜见状站出道:“桓少卿,你们这是干嘛?”
桓士则道:“这还用我明说吗?昨夜那场宴会过后,次日一早诸多公卿大臣浑身乏力,卧床在家,无力上朝。”
陆霜笑道:“想不到你们竟怀疑到了我们司膳寺的头上!”
桓士则道:“我们仅是秉公办案,据目前调查发现,有位中毒身亡的杜大人,体内含有少量植物性毒药,我们怀疑此事与他昨日参与的那场夜宴有关。”
陆霜反问道:“你怀疑我们在提供的膳食中下毒?”
桓士则解释道:“这仅是我们初步推测,还请配合我们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