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子的目光落在吉仁泰那双原本锐利如今却显得格外呆滞的眼眸上,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那双眼,如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心中暗想,这种转变究竟是因为何种力量所致?难道那所谓的“变成怪物”真的如此可怕,连人的心智都能侵蚀殆尽?眼前的吉仁泰,虽仍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野性,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腥味,更像是那种怪物留下的痕迹。
张六子轻叹一声,缓缓伸出手,在吉仁泰的眼前轻轻晃动,试图唤回他的注意。“老吉,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六子啊。”
奇迹般地,吉仁泰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反应,那丝微弱的光泽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风中摇曳生姿。他费力地张开嘴,声音沙哑而陌生:“你……你去哪里了?”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带着无尽的困惑。
张六子见状,心中稍感宽慰,连忙将这两日来惊心动魄的遭遇一一道来,从杀人到与洋人的冲突,到生死一线的逃亡。
然而,吉仁泰的反应却显得异常复杂。他时而凝视着张六子,仿佛在努力理解每一个字句;时而又目光涣散,仿佛那些故事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遥远。张六子能感受到,吉仁泰的心智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过去的自己,一半则是被那股未知力量所侵蚀的“新我”,张六子的话他似乎听了进去,似乎又没听进去。
“我又是杀人又是放火的,而且还有好几个洋人……”张六子说到这里,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自嘲。
“我看官府根本饶不了我,这事情闹得这么大,搞不好还会惊动朝廷,到时候我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张六子看了一眼吉仁泰,继续说道:“我看我咱们一起去你的蒙古大漠如何,找个风草水美的地方,过咱们的快活日子呗?”
吉仁泰闻言,那呆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是被久违的故乡之情所触动。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动作虽不如往昔那般敏捷,但其中蕴含着无比的期待。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对蒙古大漠无尽的思念:“好……好……,什么时候动身!”
然而,张六子却深知此行不易,他轻轻拍了拍吉仁泰的肩膀:“你看你急什么急,你现在这个样子,咱们怎么走?你得先把自己的精神头找回来,咱们才能一路顺畅。而且,还有我的莞尔呢,她还在大牢里呢,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吉仁泰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你说得对,咱们现在就去救她,然后一起离开!”
他猛地站起身,似乎就要冲出门去,但立刻被张六子按住。
“你他娘的,这么着急干嘛!注意不要激动”张六子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情况可不一般,万一被他们发现你是个‘怪物’,咱们就前功尽弃了。而且,就算你再厉害,能打过一两个、十几个、一两百个,要是来个一两千个,甚至一两万个,你能保证全身而退吗?别忘了,他们还有新式的劈山炮,还有刚送到的克虏伯大炮把你轰成碎渣渣,那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吉仁泰被张六子的话点醒,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他深知张六子说的是事实,自己虽然力量强大,但双拳难敌四手,也恐难逃脱。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向张六子:“好,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张六子扭身又看了看蜷缩在床头睡着了小六。
“人不但要救出来,也要保证小六的安全,得动脑子,可别蛮干,那可是劫狱,动静闹大了,人可就不出来了,待我想个办法!”
吉仁泰沉默地坐在一旁,眼神中既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对眼前状况的深思。张六子则躺在床上,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仿佛置身于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世界。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个神秘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清晰而尖锐,直刺他的心灵深处。
“你们就这样一走了之吗?带着你的女人走吗?难道不想活命了吗?”女人的话语充满了质疑、诱惑,仿佛是在考验张六子的决心,又似在提醒他即将面临的危险。张六子努力想要分辨这是否只是梦境,但那声音却如此真实,让他不得不正视它的存在。
“难道不能走吗?不走才活不了呢!”张六子凭借着迷糊中的意识,艰难地回应道。他试图理清思路,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他好奇的问道:“你到底是哪里的女子?为什么总跟着我?”
“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吗?你个色鬼,你又摸我又亲我,我都死了你都不放过我!”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愤怒起来,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咆哮着。张六子闻言一愣,心中充满了震惊。他从什么女子有过非分之想,除了陈莞尔,更别提做出如此轻薄之举了,更何况是死了的女人?
“我什么时候对你那样过,我都没见过你!”张六子连忙辩解道,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
然而,那神秘的女人却仿佛并未听到他的辩解,继续在她的世界里发泄着愤怒。
张六子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境地。他开始努力回想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试图找到这一切的源头。然而,他的思绪却如同被乱线缠绕的蛛网般混乱不堪,难以理出头绪。
“好啦,说半天你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我告诉你吧,你们闯进去的那个地宫因为你的举动,将我弄醒了,我尸身已无,但魂魄未散,只有跟你亲密过,而且你沾染了血魔的印记,所以只能附着在你的身上。”那个女人解释道。
张六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脑海中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尘埃,渐渐清晰起来。他回想起在地宫中的那一幕幕,自己因一时贪念与冲动,对那具浮尸般的美貌女子做出了不可挽回的猥亵之举,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你是……你是那个地宫里的女子?”张六子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寻找一丝解脱的可能。
“不错,我正是那地宫中的亡魂。”女人的声音清冷,
“你是变成厉鬼来朝我索命的吗?”张六子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
“若我真要索你性命,你岂能活到现在?”女人淡淡地反驳道,她的语气中并无丝毫杀意,反而透出一种淡然,“我虽为亡魂,但并非嗜杀之人。我之所以跟随你,是希望你能助我完成未了的心愿,让我得以安息。”
张六子闻言,心中稍感宽慰,但随即又涌起更多的疑惑。“那你究竟是谁?你的心愿又是什么?”他急切地追问道,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女人似乎并不急于回答,而是缓缓地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她曾是那地宫主人的宠妃,因宫廷斗争而惨遭杀害,尸身被秘密埋葬于地宫之中。岁月流转,地宫被遗忘,她的魂魄也因怨念未消而无法安息。直到张六子的闯入,打破了地宫的宁静,也唤醒了她沉睡的记忆。
……
……
襄国,一个曾辉煌于中原腹地的国度,其命运因一场与蚩尤部落的惨烈战争而急转直下。战败后,襄国的残存势力被迫西迁,于一片未被战火侵扰的丰饶之地重建家园,命名为西襄国。布伦,这位新国的国主,初时以仁政着称,使得西襄国百姓得以在战乱之后享受片刻安宁与繁荣。
然而,好景不长,布伦逐渐被权力与奢华腐蚀,他忘却了初心,开始大兴土木,建造宏伟的宫殿以彰显自己的威严。宫殿的每一砖一瓦都凝聚着民脂民膏,无数百姓被迫离开家园,成为劳役,苦不堪言。布伦的统治变得残暴而荒淫,他沉迷于享乐之中,对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
就在这时,一场未知的诅咒悄然降临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起初,只是少数人开始显现出异状,他们的身体逐渐扭曲,人与兽的特征交织在一起,最终彻底沦为嗜血的怪物。而另一些人,则被无形的符咒缠身,生命之火迅速熄灭,无人能解其因。
布伦惊恐万分,他意识到自己的王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为了自救,他不惜一切代价,请来巫师,试图以神秘的力量驱散诅咒。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诅咒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宫殿内,哀嚎与恐惧交织成一片,昔日的繁华之地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绝望之中,布伦听闻了中原传说中的煞兽玉鼓,据说此鼓拥有破解一切诅咒的力量。然而,当他派人前往中原寻找时,却发现原襄国的土地早已并入炎黄版图,煞兽玉鼓更是无迹可寻。
巫师们提出了一个更为极端且危险的方案——炼制“襄国眼”。这是一个需要牺牲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被血魔诅咒之人的阳气,历经九九八十一日方能炼成的神秘宝物。布伦虽知此举有违天道,但为了拯救自己,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然而,当“襄国眼”即将成形之际,布伦却未能等到它的力量显现便已先行一步,倒在了无尽的诅咒之下。他的遗体被安葬于一座黄金打造的墓葬之中,而那个豪华宫殿突然振动,仿佛大地翻了个身,直接将宫殿埋于地下,西襄国的宫殿便在地面上消失。
这个女人是布伦之女,西襄国公主,名做媆女,媆女见父亲身亡,诅咒也无法破解,宫殿陷于地下后,顷刻间,所有活着的人,都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状态,变得就像魂魄一般,在宫殿内,飘来飘去,经过几千年,仍保持原状。
张六子也是被选中,中了血魔的诅咒,体内阳气渐失,如无破解之法,不久的将来必死无疑,媆女也会烟消云散。
张六子听完女人的讲述,心中五味杂陈。
但张六子仍有些半信半疑,那个地宫确实神秘,但自己也丝毫没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自己活的好着呢,并且身体越来越壮实。
媆女有些不屑的说道:“不信你看的头顶上的血符,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信不信由你吧,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死了无所谓,反正我也是死过的人了,还有你那个朋友吉仁泰也是中了我们襄国的诅咒,过不了一年半载也就没了人的样子,跟我们那些可怜的国民一个样了”
张六子闻言,心中猛地一紧,他缓缓抬手,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头顶。那一刻,他仿佛能感受到一股细微却真实的变化——那原本隐约可见的血符印记,此刻竟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是一股不祥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悄然蔓延。更令他震惊的是,当指尖触碰到那血符时,一股温热的触感随之而来,如同鲜血在血管中沸腾,让人心生寒意
真如媆女所说,自己已被这地宫中的血魔诅咒所缠绕,即将步入死亡的深渊?而吉仁泰,他将要变成那个恐怖的怪兽?他可能永远失去人性,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兽类,张六子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
“那我们该怎么办?”张六子焦急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