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由宋惕守搀扶着,款步迈入侯府大门,沿着抄手游廊,向着福寿院缓缓而去。
一路之上,宋惕守满心焦灼,脚下步子虽缓,心却似油煎。
“放心吧。”半晌,老太太语气平静道:“娘娘已然应下,会去求燕王出面。”
宋惕守闻言,原本紧绷的肩膀略微松懈下来,心中却仍旧有些不安。
“母亲您觉得燕王…可会应允?”他继续追问。
老太太一顿,侧身看向宋惕守,语气带着安抚之意。
“娘娘如今备受燕王宠爱。有娘娘出面,这事,燕王定会应允。”
老太太说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宋惕守的手背,以示安慰。
“母亲说的是。”宋惕守一听,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长舒了一口气。
有燕王出面,他此次定能安然无恙。
想到这里,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柳氏默默地跟在后头,瞧着宋惕守那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垂眸不语。
反正有老太太在前头周旋,便是府中塌了天,也有老太太撑着。
她原本悬于嗓子眼的心,也稳稳落回了实处。
福寿院的丫鬟们早已垂手候在门口,见老太太一行人归来,为首的伶俐丫鬟赶忙趋前几步,屈膝行礼后,伸手搀扶;小丫鬟们手脚麻利,迅速打起帘子。
众人入得屋内,宋惕守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起今日燕王府之行的诸般细节。
老太太在软榻上缓缓坐下,只轻轻撂下一句:“一切皆等娘娘消息便是。”
便阖目养神,不再多言。
宋惕守还想再问,却被柳氏拉住。
“侯爷,母亲乏了,我们先行退下吧。”柳氏柔声劝道。
宋惕守略一迟疑,终是压下满心疑惑,无奈作罢。
宋惕守这才作罢,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只能按捺下来,想着定是母亲累着了。
他哪里知道,不过是老太太与柳氏联手,权且哄着他罢了。
魏王府书房,裴明辰端坐在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嘴角噙着冷笑。
他手中一封信笺,正被跳跃的烛火舔舐,渐渐变黄变焦。
“呵,安阳侯府的老太太和夫人,今日倒是终于登了燕王府的门。”
裴明辰眸色深沉,将燃烧的信笺扔入火盆,凝视着逐渐化为灰烬的信笺,修长的指尖轻轻捻动。
五弟啊五弟,你向来铁面无私,不知这次,会不会为了你那绝色侧妃,破例一回?
只要燕王涉足安阳侯府一事,那他早前为太子和秦王精心备下的陷阱,说不定便能将燕王也一并框住。
那可将是一箭三雕!
裴明辰微微眯起双眸,眼底闪过算计,烛火映照着他俊美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森骇人。
......
裴明绪毫不避讳,让人彻查将安阳侯是否参与湖广舞弊一案,风声传入了景熙帝的耳中。
景熙帝闻之,即刻传他进宫。
“明绪,这安阳侯牵涉进湖广舞弊一案,你有何见解?”景熙帝直视裴明绪,眼神中带着丝审视。
裴明绪神色坦荡,拱手回道::“父皇,安阳侯府乃是玄璋的外家,儿臣念及于此,私心作祟,特意彻查了安阳侯一事。儿臣所查获的种种证据,皆表明安阳侯并未参与那舞弊恶行。”
他微微一顿,继而又道,“然而,儿臣以为,安阳侯虽未参与舞弊。可他举荐何文清此人,委实有着失察之责。”
“按我朝律例,理当革职,以示惩戒!”
景熙帝眉梢轻轻一挑,眸中瞬间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他原以为,裴明绪一改往昔行事做派,既为安阳侯插手这舞弊一案,定会为其求情开脱,却没料到,他依旧这般铁面无私,秉持公正。
“哦?你竟不为安阳侯求情?”景熙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
裴明绪神色泰然自若,沉声道:“父皇,国法不容私情,儿臣岂敢徇私枉法,罔顾朝纲?”
“若是安阳侯此番当真参与舞弊一案,儿臣必定上书,恳请父皇严惩不贷。只是如今既已查证他并未参与,儿臣才斗胆向父皇求情,莫要过重惩处安阳侯,将其革职,打发回府便罢。。”
“这样一来,将来玄璋不至于有个罪臣外家。”
景熙帝凝视着裴明绪,许久未语。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裴明绪恭敬垂首立着身姿如松,静候圣喻。
“你倒是秉公执法,不偏不倚。”景熙帝终于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刑部正在全力彻查此案,你既已查明安阳侯与舞弊一事无关,便将证据呈交刑部。”
“就按你所说,届时安阳侯以失察之罪,革去官职,回府待着去。这安阳侯资质平庸,留在朝堂之上,恐日后难免给玄璋抹黑。”
裴明绪闻言,躬身领旨:“儿臣遵旨。”
父皇既已下令,便可将那证明安阳侯清白的证据送往刑部,顺便请了御史台的人一同前去查验。。
只等刑部与御史台合力查证之后,便能还安阳侯一个清白。
况且,这革职一事,既已成定局,他也算兑现了对月儿的承诺。
只是不知秦王,还有魏王和太子对这个结果满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