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戌从怀里掏出两张肖像画。
“咳,属下让探子依葫芦画瓢画了他们的肖像,殿下要是能看见一定会非常惊讶。”
祁狅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倒反天罡,你明知道我看不见!”
暗卫戌悻然地挠了挠下巴,“殿下见谅,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更方便大家伙认人,其实这位六皇子……您以前见过。”
“我怎么可能见过北萧的六皇子?”祁狅拧起眉头,转瞬想到了什么,“他过去生活在南祁,难不成在我和公主身边出现过?”
暗卫戌摸了摸鼻子,不仅出现过,他家殿下还因为此人吃过醋。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错,殿下还记得公主之前去过的那家小倌馆吗?”
祁狅神色颇为不愉,“记得,当时她还带走了一个曾经当过和尚的小倌。”
他那会儿醋意大发,心里极不舒坦,以为奚娆要找他做叶清臣的替身。
堂堂公主却偏好和尚,真不明白这是什么喜好!
“等等,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该不会……那个六皇子就是青竹?!”
但这怎么可能,如果青竹是北萧皇子,怎会流落至小倌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他身为南祁三皇子不也曾作为质子,成为奚娆的面首么?
世事无常,看谁能笑到最后罢了。
暗卫戌轻声回道:“殿下英明,就是他。而他身边的那位佛子,想必您也能猜到是谁了吧?”
一道白光蓦然在祁狅脑子里闪过。
他气血霎时上涌,咬牙启齿道:“是他,佛子称心!”
“属下也是看到画像才想到,他和青竹应该原来就是认识的,称心离开普陀寺远游时为什么没有带走那个小沙弥?因为他真正的徒弟不是他,而是青竹。”
祁狅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整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半晌之后却又剧烈地颤抖起来。
“如此说来,我这双眼睛有没有可能……其实根本不用挖?称心那样做,就只是为了害我。”
他声音嘶哑而颤抖,听得暗卫戌心中刺痛。
“殿下,那时候小公子的眼睛确实是受伤了,这点称心应该并未诓骗您。还有您换血给小公子的事情,属下听暗卫丁提起过,应当也不容做假。”
听到他这么说,祁狅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他从不后悔救了昶儿,但若是傻乎乎地被人蒙骗,那可就太扎心了。
“继续说,探子还查到了什么?”
暗卫戌打开两幅画像,看到其背后的文字:“探子写道,六皇子祁赦心思缜密,城府颇深,有佛子作为智囊,暗地里收拢人心、铲除异己,表面上是北萧太子萧豹的附庸,实则另有图谋。”
另有图谋是什么图谋,祁狅不用问也能知道。
“小小年纪就能藏得这么深,比我当年厉害。目前北萧的局势如何?”
暗卫戌继续往下读:“对于这点,探子也提到了。北萧皇帝年迈,又因为常年服用丹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传闻朝臣都在拥立萧豹登基,如果老皇帝再不退位,怕是有逼宫之势。”
祁狅冷笑:“逼宫?萧豹这么安耐不住,说不定会摔个大跟头,倒时候萧赦渔翁得利,太子之位恐怕就得换人来坐了。”
暗卫戌赞同地点头:“萧豹行事太过嚣张,北萧皇帝说不定早有准备。殿下,这个六皇子如果真做了北萧皇帝……”
祁狅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他要是做了皇帝,称心必定会成为北萧国师,成为南祁将来的心腹大患!不行,我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可是,我们要如何才能破坏他们的计划呢?”暗卫戌觉得此事非常棘手,他们远在南祁,想动手并不容易。
祁狅眉梢一动,唇边溢出冷笑:“公子丹不是死了么,想办法把这件事闹大,传回北萧去。就说东虞人现在认定是萧赦谋杀了他们的十皇子,东虞的皇帝已经准备要起兵讨伐北萧。”
闹这么大?
暗卫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祁狅的深谋远虑。
若不能挑起东虞和北萧的争斗,他们就会把精力放在瓦解南祁上。
湛公子才刚坐上皇位不久,哪里禁得起两个国家明里暗里的算计,所以他们必须抓住眼前这个机会,把东虞和北萧的矛盾给坐实了。
祁狅口述,暗卫戌记录,很快写出一篇东虞郎君声讨北萧皇室的檄文。
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声泪俱下,俨然是把萧赦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伪君子。
这篇檄文传回北萧,即便皇帝和朝臣们不引起怀疑,也会引起生性多疑的萧豹的怀疑。
只要萧豹对萧赦起疑,他想再暗中筹谋就难了。
最好其中一人冲动之下痛下杀手,引起北萧皇室大乱,使其无暇他顾。
同时这篇檄文还能让东虞皇帝对北萧心生怨恨,不管他是否会出兵讨伐北萧,时不时在边境制造一点麻烦,也够北萧受的。
暗卫戌快速拿着檄文离开,暗卫们很快就行动起来,把这篇檄文印刷成小报,一夜之间就贴满了整个交州的大街小巷。
东虞众郎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了一圈,没有一个人承认这篇檄文是自己写的。
然而不等他们弄清楚情况,北萧众郎君一个个犹如炸毛的猫儿般,亮出利爪,吵嚷着要他们立即停止散布檄文。
这一来二去,果然又吵了起来。
东虞众郎君自认为是苦主,一直等着北萧给个交代,哪知道他们不仅毫无悔过过意,现在还要制止他们发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东虞众郎君撸起袖子就是干,扑过去扯住他们的头发,双方打了个不可开交。
听闻驿馆的闹剧,奚娆由衷地感到高兴。
而那篇檄文……她对绿雪抬手,绿雪立即把侍卫从街上揭下来的一张小报递到她的手里。
端看遣词造句,就不难看出这作者与给北萧皇帝的那封辱骂信的为同一人。
好你个祁狅,原来一直在暗中施展手段,她竟然没有察觉。
不过此举确实对南祁和阿湛有利,未必就是为了帮她。
奚娆幽幽一叹,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更令她在意的还有祁狅的身体。
他是真的瞎了双眼且双腿残废了吗?害他的人是谁?
祁狅如果当真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现身与她相见?
奚娆把小报捏成一团,狠狠地掼在地上。
好,既然你要瞒,那我干脆装作什么也不知,看你究竟能瞒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