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他们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应对之策,那个称心果然不是一般人。被污蔑的那个东虞郎君,过往真的与十皇子有仇?”
祁狅听完暗卫戌的禀告,面色阴冷。
但这才是正常的,他可不敢小瞧了称心和萧赦,轻敌属于大忌。
暗卫戌看了一眼窗外,轻声答道:“是的,听说十皇子刚到郎君队伍中时,就因为那人不小心把茶水泼在他的鞋子上,命几人夜晚偷偷潜入此人房中,咳……把他给那样了……”
祁狅听得眉心直跳,“小小年纪这般恶毒,真是死的不怨!”
“若说因为这种恩怨而杀人,以往不是没有过惯例,但要说牵强也是有的,不过此人之前并不知道公子丹的真实身份,一时冲动杀人似乎也说得过去。”
暗卫戌说得在理。
“所以东虞众郎君因为这件事现在分成了两派?”
“是的,他们因为内讧,变得口径不一,北萧人的嫌疑就随之减轻了。”
祁狅冷哼一声,“称心是想要把这潭水给搅浑,但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意?被诬陷的那东虞郎君不会武功,如何能悄无声息的杀了公子丹的侍从?单从这点入手,就能帮他洗清嫌疑。当日那个手炉已经被公主处理干净了,至今也没人知道那东西有问题。”
“熟悉明白了。”暗卫戌转身跳出窗外,顺利离开。
却不知道冷墨雨早已在屋外潜伏很久了。
她瞥了屋内一眼,想了想,决定尾随暗卫戌,去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眼下隐匿在什么地方。
没多长时间,便来到了菡萏阁。
但为了不惊动他们,冷墨雨只是在外面转了转,并未进去仔细查看。
而后回到公主府,把今晚的发现全都告诉了奚娆。
“我看他肯定早有准备,哼,也亏他想得出来,居然会买下废弃的花楼做好据点。”冷墨雨撇了撇嘴。
奚娆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没有,给他做面具的人是个高手,易容的手段很高明,维持的时间很长。不过你要想让他露出马脚也不难,我记得上回阿湛在院子里放花炮,不是燎到了他的脸么,估摸着那面具怕火!”
冷墨雨很快就把前后因果联系了起来。
奚娆面露恍然,“是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他不敢让我们看,一定是因为面具被烧破了,所以担心露馅!所以只要故技重施,就能……可那会不会太危险了?”
“危险什么啊?只要一丁点火星,不管是烛火,还是厨房灶台里的火苗,不都行么。”
冷墨雨见不得她这样优柔寡断的模样,“你要下不去手,我来!”
奚娆深吸一口气,“不,你先别动手,我自己想办法。”
然而她嘴上是这么说了,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马上东虞的使者就要抵达交州,接回十皇子的遗体。
十皇子毕竟死在了公主府,于情于理她都要接待并解释详情。
她还不知道这次东虞派来的使者是谁,如果是个难缠又精明的家伙,想要嫁祸给北萧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思来想去,她必须得准备几个预案,召集幕僚商量了一个下午,却没有一个人的主意能让她满意。
奚娆沉着脸,郁闷地走出花厅。
哪知道刚迈出门槛,就看到祁狅坐着轮椅,静静地靠在门外。
她方才在里面一直没留意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他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绿雪,陈老先生来了你怎么不说?春寒料峭的,把人冻出病来了可怎么办?”
此话简直是脱口而出,奚娆说完自个儿就愣住了。
绿雪急忙解释:“奴婢刚才也没出来过,不知道陈老来了,还请陈老勿怪。”
祁狅慌忙摆手,“我不出声就是不希望打扰公主,怎么样,商量出对策了吗?”
“尚未。”奚娆眼神复杂地打量他那张脸,皱纹重生,老态十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得了的。
也对,他看不见,哪里会有什么感觉。
但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双手,难道也是易容过的?
甚至连声音也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莫非是在落水时连嗓子都伤到了?
奚娆越想越多,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前倾,差一点就要撞到祁狅腿上。
祁狅的心跳猛然滞了一下。
“公主没事吧……我,老朽……”他喉头滚动,声音低沉。
情急之下,险些忘记变声了,一时间浑身僵硬,木头似的戳在那里。
奚娆却是在听到他这一声“我”之后,恍然失神,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好你个祁狅,为了瞒她,连变声也学会了。
“既然陈老来了,那就拿个章程出来吧,东虞现在是个什么局势,朝堂上掌权者是谁,本主知晓的并不清楚,还需要您的提点。”
“是,老朽定当竭尽全力。”祁狅拱手回道,不敢去想刚才的那点意外,急忙知会身后的奴婢和仆人,让他们把自己抬到屋内。
冷墨雨在那蹲了一宿,没瞧见他站起身,奚娆就当他还是双腿残疾。
如此想着,心中又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心疼。
而祁狅则听出她声音里的疲倦与烦躁,心疼地想,为给阿湛保驾护航,她这个当娘的真是操碎了心,要是他还能再多帮些忙,就好了。
“公主不必忧心,老朽对东虞朝堂的情况知之甚详,再加上有蒲老在,咱们一定能让东虞使者相信十皇子的是就是北萧所为。”
祁狅从怀里拿出早已写好的草稿,递到她的面前。
奚娆微微颤抖着接过来,翻来仔细一看,果然,东虞皇帝及其心腹,还有几位重臣的资料都在这上面。
“十皇子是他最宠爱的皇子?那怎么……”
“听说是因为他的母妃与人私通,皇帝震怒,又怀疑他不是自己的血脉所以才有意冷落,只是他也应该没想到公子丹如此冲动,为了立功,竟然冒险跑到了咱们南祁来。”
祁狅耐心地与她说明,“东虞皇帝听闻他的死讯,震怒无比,过往的父子情分又翻涌了出来,难免痛彻心扉,悔不当初,所以他派来的使者品级绝不会低。”
奚娆赞同地点头:“所以我们该如何应对呢?万一东虞畏惧北萧的武力,宁愿把矛头指向我……”
“不会的,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公主陷入如此境地!”不等她把话说完,祁狅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