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公公悻然一笑。
“自然是给皇上的,皇上今年过了中秋就要年满十一,虚岁十二了。按照惯例,也是时候挑选贴身宫女了。”
“早了点,他还小呢。”祁狅不喜欢这个惯例,“等到十四岁再挑侍寝宫女也来得及。更何况,这件事应该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他可不希望阿湛早早就沾染床底之事。
就算是为了子嗣,也还为时尚早。
虞公公连忙解释:“殿下误会,这次只是给皇上挑选管事宫女。”
祁狅脸色稍霁,“原来如此,你不早说。走吧,我帮你去掌掌眼!”
两人来到勤政宫的后门。
胡嬷嬷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自从太皇太后仙逝,她就被调到了勤政宫,在偏殿专门负责宫女和嬷嬷的训导事宜。
见祁狅和虞公公来了,立即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与此同时,她身后规规矩矩站成两排的姑娘,全都好奇地抬起眼帘,俏生生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虞公公,殿……陈公子。”
胡嬷嬷与他们见礼。
说罢指了指身后的十六七岁的青葱女子,“这些都是新晋宫的,陈公子看看吧,这两个是这里面最出挑的。”
话落,女菀和女婳低眉顺眼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虞公公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当即就怔住了。
“这,这位姑娘怎么……”
护国公主四个字他不敢提,生怕触动了祁狅的逆鳞。
胡嬷嬷怕祁狅误会,连忙上前解释:“奴婢见她生得面善,又聪慧能干,应该能伺候好皇上,所以才……”
祁狅未置可否。
“她叫什么?”
“女婳。”
祁狅低声呢喃了一句,绕着女婳走了一圈。
“说几句话来听听。”
眼看他与自己近在咫尺,女婳心跳如擂鼓。
早听闻陈公子天人之姿,但之前从未见过,此刻她悄悄抬头打量,不过一眼便彻底沦陷。
清冷,矜贵,俊美不凡。
比起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她更想要伺候他。
她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身边的女菀用胳膊肘拐了一下。
真是个贱人,明知道皇帝在看她,却要故意捣乱,嫉妒她?!
既然如此,她不如趁机除掉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此时只要自己推她一把,她就会撞到陈公子。
听闻陈公子对护国公主情深义重,洁身自好,最讨厌就是有人故意投怀送抱。
那女菀岂不是立马就会被赶出宫去?
没了女菀,她被留在勤政宫的机会就更大了。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趁着祁狅喊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急忙俯身行礼,“奴婢女婳,见过陈公子,虞公公。”
就在这时,手指勾住女菀的腰带,不着痕迹地推了一把。
女菀还没能回神,刚刚她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没想到这次进宫,还没见到阿湛,就遇到了祁狅。
目光本能地追逐着对方,眼眶渐渐泛酸。
看见他的五官逐渐清晰,看到他苍白的脸,眼瞅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颗心就好像投入了热锅之中。
幼安,这一年来你好吗?
她紧抿着嘴唇,眼角微颤。
天知道这一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几乎有大半年的时候她都无法离开岩洞,直到祁月从岩洞里挖出矿石,发现只要敲碎了给她随身携带就能继续抑制冰蛊虫,她才慢慢走出了岩洞。
她太想要碰触他了。
可刚刚伸手,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叫女婳?”
她骤然回神,因为重逢而丧失的理智迅速回笼。
祁狅没听出她的脚步声。
为了给阿湛一个惊喜,更为了打探祁狅是不是变了,她接受祁月的建议,易容进宫。
祁狅会注意到女婳她不奇怪。
毕竟这女子就是仗着与她原本的五官有七八分相似,才决定进宫的。
只是祁狅看不见,即便有女人长得再如何像奚娆,这算盘怎么算也不会成功。
他只是好奇,到底有多少人不怕死。
奚娆收拾好了心情,打算让开点路,哪知道身后却猛然传来一股力道,把她推得朝前扑了过去。
身体失衡的一瞬间,奚娆便道要糟。
这要撞上祁狅,他会不会误会自己投怀送抱?
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的误会,时隔一年,天知道他是不是变了心。
还有人想用假摔的法子勾引他,可换来的祁狅残忍的惩罚。
“腿这么软,那干脆不必要了!”
命人生生把对方的腿给打折。
胡嬷嬷不想激怒祁狅,伸手就要去拦人,一只手却比他更快,一把就勾住了奚娆的腰,把她稳稳接住了。
胡嬷嬷一愣,奚娆也愣住了。
好熟悉、好温暖的怀抱。
她下意识看向祁狅,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
祁狅骤然松手,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刚刚还平静无波的脸色此时变得一片铁青。
他立即掏出帕子擦了下手,声色俱厉:“你是什么人?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奚娆满脸茫然:“我什么也没做……”
“放肆,小小奴婢也给自称我?”胡嬷嬷急忙拽了她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身后。
奚娆轻轻地嘶了一声,“嬷嬷您弄疼我了。”
祁狅忽然一怔。
这声音,这声音……
虽然已经很久没听到奚娆的声音了,但每次午夜梦回,他总能想起奚娆曾经与自己耳鬓厮磨,贴在他耳边说的话。
但他又很快自嘲地一笑,多半是他听错了。
而就在这时,祁狅随身携带的翡翠珠子突然从他袖子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
啪嗒一声,碎了。
天色骤然阴沉,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上。
奚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扭头看向女婳,就见她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
刚才出手的就是她!
“是你!女婳你为什么推我?”
女婳急忙梗着脖子辩解:“你胡说什么呀,分明是你自己想要投怀送抱,跟陈公子发生点什么,居然敢倒打一耙?”
“您说是吧陈公子?胡嬷嬷,这样不老实的婢女怎么有资格留在宫里,还是趁早赶出宫去吧!”
祁狅面色一凛,突然转过身,朝着奚娆的方向走了回来。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明明看不见,却还是被这个女人牵动了心弦。
自从奚娆离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