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莫急,请听小人仔细分说。”
“如今大小张山岛,以及附近的礁岛,盘踞着好几伙人,最大的一伙有一百多号人,有船五艘,占据着大张山岛,大把头姓闫号称海阎王。”
“次一点的有六十多号人,船多一些有八艘,但都是一些小船,大把头姓章,行三,因此叫章老三。”
此外还有海蜈蚣、顾斜眼、刘老瘸子等几伙人,各自有船不一;这些人虽然也都有自己的势力,但几乎都被海阎王和章老三管着,不管是劫船海还是贩运,海阎王和章老三都要从中抽成。”
听完大概的势力分布以后,韩林暗自咂舌,这大小张山和礁岛才多大一点,竟然分布了这么多的势力,而且似乎还有一套自己的运行规则。
“你属于哪伙儿?”
“小人这边的把头姓乌,有个海乌贼的匪号,有两艘开浪船。在大张山岛南边的一个小礁上驻扎,至于人嘛,除了核心的十来号人,其他人都是老相识介绍,看要开几只船去,多则六七十、少则三四十。”
“小人所说的万两就在老巢当中。”
韩林思索了一阵,眯了眯眼睛向郑掌柜问道:“不知郑掌柜有什么打算?”
郑掌柜呵呵一笑,又捋了捋颌下的鼠须,两眼精光直冒。
对着韩林说道:“小人潜在这里就是暗中观察哪些船、哪些货可以得手,到时候寻摸一艘容易得手的船,到时候传信出去,海乌贼必然会招募人手,小人再以远房亲戚之名,将少东家推过去,到时候到了海上,只要一反水将海乌贼擒缚了,剩下的就是直捣老巢,去取银子了。”
听到郑掌柜的计划,韩林在心中推敲了一阵,最后摇了摇头:“行不通。”
郑掌柜一愣,问道:“少东家的意思是……”
“这群海寇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行海泛舟这么多年都没有翻船,自然十分谨慎,不会这般轻易就被拿下,更何况我等都是陆上走的,到了海上,哪怕你是条龙,也会变成长虫,而且就算安插人手进去,也不可能让我们安插一半的人手进去。”
“这样太冒险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这就是韩林最大的优点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将事情考虑的尽可能周全一些。不会因为面前的一些利益,立马头脑发热,不计较后果。
看着郑掌柜有些失望的眼神,韩林心中一动,似笑非笑地问道:“郑掌柜,先不说咱俩的仇怨,就是你在海上这么多年与你那大把头交情更甚,为何突然反水,要领着我们去杀你的旧相识?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还没宣之于口的事情吧?”
郑掌柜摆了摆手,神情忽然有些落寞:“少东家确实心思缜密,不错,这里面确实有事。”
郭骡儿眼神一冷,又把攮子翻了出来,嘴中骂骂咧咧地说道:“感情说了半天,你嘴里还是没个老实。”
“骡子,等等, 听老郑把话说完。”韩林挥退了郭骡儿。
郑掌柜一指身旁神情同样凄悲的老妇说道:“少东家,咱与老婆子有二女,乃是孪生女(双胞胎),容貌也还说得过去,前年海乌贼逼迫我和老妇,将这二女孝敬给了海阎王和张老三,我俩不愿意,他甚至动了刀子,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屈从。”
“去年两女先后死去,传回话来说都是难产而死。”郑掌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和愤恨,咬着牙说道:“后来我左打听,右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二女是一起被凌虐致死!”
郑掌柜眯着眼睛攥着拳头说道:“老郑我虽然待二女不好,但说什么,她们也是我们抚养长大,如果没有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这两个孩子的仇我说什么也得报了!”
“所以你想借我之手,除掉你的大把头海乌贼?”
“不错!少东家,小人不止想借少东家的手将海乌贼除掉,还想借少东家的手将海阎王、章老三一并除掉,只要少东家答应,你让小人做什么,小人便做什么!”
说着,郑掌柜又跪了下去。
韩林闭上眼睛想了一会,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说的势力那么多,为何最后选我这么一个毫无海上经历的仇家?”
郑掌柜深深地将额头贴在地上,嘴中说道:“少东家也知道这些人明里暗里都有勾连,小人怎么敢随意投奔一个?至于少东家所说的毫无海上经历,小人虽然不知道现在少东家所司何职,但单凭少东家身旁这几个健锐,就足以一斑窥豹。”
“而且……”
郑掌柜抬起头来,看着韩林诚恳地说道:“这才过去一年,少东家就起了这么大的势,如果再给少东家一些时日会如何?鸟择良木而栖,对于小人来说,少东家,便是小人那棵良木。”
郑掌柜的话音刚落,屋内的几个战兵们全都吃吃的笑了起来,对于韩林如何起势又是怎么对待下属的,他们可太清楚不过了。
郭骡儿笑骂道:“郑掌柜,你能从这些小事里推断出这么多,可真是精明,只能说你选对了,当然就看大人是不是要收留你了。”
韩林同样摇头笑道:“老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接着韩林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是警告地说道:“只要对双方都有好处,我倒是不怕被人借刀利用,不过有人要是算计我,那最后的下场可都不怎么样。”
“小人不敢。”郑掌柜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说道:“小人的岁数已经大了,又有了儿子,只想图一个能够安安稳稳地埋在地里。”
“如果这事能成行,郑掌柜安稳的事自不待说,不过咱的弟兄们都是旱鸭子,老郑你以后可能会忙得团团转。”
郑掌柜一愣,随后马上明白了韩林的意思:“少东家放心,只要能成事,小人甘为少东家门下鹰犬走狗!”
“如此,这事急不来,那你就等候我的消息罢!”
韩林拍了拍屁股,站起了身。
郭骡儿一笑,来到那个小儿面前,一把将他抱起,嘴里说道:“这小娃娃我实在是喜欢的紧,老郑你且也让我享受享受儿孙环绕的滋味?”
看到郭骡儿的动作,郑掌柜心中一紧,但马上就明白了郭骡儿是想要将他的儿子当做“质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郑掌柜咬了咬牙:“这里面危机四伏,有郭兄弟帮忙看顾小儿,小人感激不尽!”
孩子怎么能少了娘?孩子被抱走了,郑掌柜的小妾自然也得跟着,想了想郑掌柜也让自己的发妻跟着一起。
看到郑掌柜如此上道儿,郭骡儿微微一笑:“老郑且你放心,锦州那地儿什么都有,比这觉华岛可强上不少,大人心善,你这一家人绝对不会缺衣少食。”
“大人,你觉得那郑掌柜说得有几分真?”
走在返回粮店的路上,郭骡儿低声向韩林问道。
韩林摇了摇头:“不知……不过这郑掌柜老来得子,对这小儿子十分看重,咱们都用了这么下作的法子,也不怕他。”
郭骡儿回头看了看被小妾抱着,不断啼哭的孩子,嘴中笑道:“这小娃子也不知怎地,属下一抱就笑,哪怕他亲娘抱着也哭。”
“兴许是和你有缘。”韩林笑了笑,但马上严肃了下来,嘴里意有所指地说道:“如果老郑真的依附过来,那便是自己人了,孩子还好,但有些事不该做的,绝对不能做。”
郭骡儿脸上一愣,低下头去缓缓得说道:“属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