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驭人之术
迎柏正在他的别院里享受着三个婢女全方位的按摩,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地哼着戏文。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
然后就被外面突如其来的一声撞击吓了一跳。
“瞎了你的狗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你迎大爷在京中是何身份……”
迎柏的话还没骂完,就见到一群身穿黄马褂的皇家侍卫冲了进来。
这下他还没说完的厥词也不敢再继续了。
侍卫们并未为难婢女,只是对着画像扫了一眼,便朝身后的人道:“就是他,拿下!”
迎柏吓得屁股尿流,连忙求饶:“官爷们……官爷们冤枉啊!小人乃是迎春笑少当家的……”
为首的侍卫冷笑了一声:“迎春笑是何物?我们只认天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迎柏知道仅仅只抬出迎春笑是做不了什么用了,在他们上来拿人的时候,慌忙又将迎程程抬出来:“官爷、官爷,真是自己人,我妹妹乃是陛下亲封的征南女将军,你们必定都有所耳闻……”
为首的两名侍卫互相对视一眼。
迎柏见状以为有希望,连忙又补充道:“还有我妹夫!我妹夫乃是单老将军独子!他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然后就听一名侍卫冷笑了一声:“还在这做什么美梦呢?征南将军封号都被褫夺,如今也被关押起来,这你都不知道?”
迎柏如遭雷击,整个人踉跄着推后了一步:“什、什么,不可能,你们一定是骗我的……”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已经上来一大拨侍卫将他拿下。
“李旺!李旺在哪里!我要见李旺!”迎柏不停扭着脖子,试图找到李旺的身影。
“什么李旺张旺的,进了衙门,有你学狗叫的!”
侍卫首领一挥手,迎柏就张牙舞爪地被押了下去。
三个婢女瑟瑟发抖地跪在原地,不停磕头求饶。
侍卫首领道:“只要你们老实交代,便不会为难你们。”
“官爷有话只管问,奴婢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宅子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房契、地契什么都是!”
婢女们哪会知道值钱的东西收在哪里?一时只会瑟瑟发抖地继续磕头:“官爷饶命、官爷们饶命啊……”
其中一名婢女大着胆子抬起头:“官爷,迎大公子最信任李旺,什么事都只交代他,想必他会知道值钱的东西都收在了哪儿。”
“就是方才迎柏高声呼唤的那个李旺?”
“正是!”
侍卫首领环绕屋子打量了一圈:“李旺何在?”
房门口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李旺在此!”
侍卫首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对李旺反倒客气了几分:“那你便随我们入宫,面见陛下!”
赵堃近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让单子寅入赘到迎春笑,当然不是为了羞辱他,毕竟单子寅是谢清一手带大的,赵堃对此非但不是心存羞辱,反倒是寄予厚望。
迎春笑每年的收入足以抵国库空虚,却因商户贱籍,苦于没有正当借口将迎氏家产收归国库。
联姻是最好的法子。
普通望族绝不会容许自家子弟迎娶商户女,赵堃也不会任由迎春笑这口肥肉落入旁人嘴里。
因此联姻人选必须慎重又慎重。
此人必须有显赫身份,但又不能是普通望族。
他必须能为君王所用,不至于生出二心。
他须得入赘到商户之家,才好知己知彼。
他还最好有些经商头脑,才能在深入迎春笑后迅速把握住他们赚钱的门路要点。
选来选去,其实也只有贵妃亲子带大的、单老将军独子、父子关系不睦、又有真才实学的单子寅了。
单子寅要想做到陛下对他的厚望,首先自然得心甘情愿地入赘到商户家去,最好入赘一事还不是由赵堃亲自提出来。
要说单子寅的确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想办法让迎程程主动入宫来请旨了。
这下就顺理成章变成了陛下为安抚迎氏女,还忌惮功勋之家,有意羞辱单子寅,逼他入赘商户。
成功让单子寅打入了迎春笑内部不说,还让迎家上下都放松了警惕。
但这次他查到的东西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并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送到了他眼皮子底下来,若要给迎氏满门治罪,他身为迎氏赘婿,又要如何独善其身?
若是他单子寅出事,且不说如今他单家满门都于国有功,就算只因他是谢清看着长大的,都无法治罪。
一旦坐实单子寅的罪过,谢清恐怕马上就要动胎气。
但若是为了放过单子寅,将好不容易能拿下整个迎氏所有家产的机会白白错过,也是绝不能够。
赵堃在御书房内眉头紧锁。
御书桌前站满了内阁大臣。
他们平日意见未必都会一致,但今日在如何处置迎春笑少东家通敌卖国一事上倒是空前团结。
“陛下!迎春笑乃我大楚第一大商户,富可敌国啊!他们竟敢通敌卖国,今日好在是未曾得逞,否则大祸酿成,便是灭顶之灾啊!”
“陛下,迎春笑一事并非陛下家事,而是国事,绝不可姑息!”
“陛下若是担心娘娘凤体安康,此事未必要与她知会,切莫忘了祖训,后公不得干政!”
说得都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赵堃心中依然很烦。
若这世间事当真只用“道理”二字便能摆平,何来如此多的烦恼?
谢清从不想干政,她也没干过政。
若是赵堃非要发落单子寅,她也顶多独自垂泪、夜不能寐,当着他的面,还要装作体恤君心,先国后家的气度。
但赵堃扪心自问,当真发落单子寅,他就不会寝食难安?
他回后宫去面对谢清时,就不会心存愧疚?
用人朝前,不用人随时牺牲,这便是帝王驭人之术?
若是身为帝王只能如此驭人,又该如何服众?
这次牺牲一个单子寅,下次还有谁能甘心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