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乾陵觉得跟这样的人,他没什么好谈的了。
“今日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尤乾陵站了起来,“你拿不出什么值得本王站你这边的资本。”
阿迷慌乱地站起来,急促地喊了一声。
“郡爷。”
说实话,尤乾陵对她很失望。
原以为尤灵蕴隆重到提前知会自己这个人最好不见,直到最后竟然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拿不到。
“等等,您不想查长公主身亡的原因吗?”
尤乾陵霎时站住脚。
“你说什么?”森寒的话语在空旷的内堂出现。
阿迷被这几个字刺了一下,背后像被什么东西扎痛了,本能往后退了两步。
尤乾陵回头了。
他浑身上下的气息变了——之前只是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冷漠无情,现在他却像个刚吃完人,肚子却还饿着的恶鬼。
阿迷喘息了一声,才稳住自己因为恐惧而想往后退的双脚。
“您忘记了吗?琼花宴那天晚上,我和我的姐妹们也在场。”
尤乾陵俯视着她,朝她走了两步。
阿迷被他看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他的眼神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一样。
“你应该庆幸,本王不记得你。否则,你活不到今天。”
“你……”阿迷这下乱了,她触及了他的禁忌处,这个禁忌足以让他生出杀心,“您听我说,我只是想………”
尤乾陵逼近她,问:“给你个活命的机会,谁告诉你本王会对长公主的事感兴趣的?只要你招出这个人,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阿迷摇头:“我……我不认得那人。只是他跟我说……说……”
“那人告诉你,只要提到长公主,平南郡王就绝对会选择你。对不对?”闫欣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堂外。
尤乾陵浑身一顿,回头看向站在大堂门口的闫欣。
“谁让你进来的。”
闫欣说:“听说了一些消息,赶着回来找您。恰好门口遇上了副指挥使大人,说了之后就让我进来了。”
她提了下摆,迈步进去,走到两人之间。
尤乾陵盯着她,说:“你不该这个时候来这里。”
闫欣问:“您也要杀我灭口吗?”
尤乾陵沉下脸。
闫欣转头看阿迷,说:“阿迷,别来无恙。你看上去不太好。喘口气吧,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阿迷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尤乾陵的逼近忘记了呼吸。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自己的呼吸顺平稳了,退到她另一侧,警惕地看着尤乾陵,问:“你要问我什么?”
闫欣看到尤乾陵的手在微微发抖,反应过来方才是尤乾陵失控了。她低声说:“郡爷您坐下顺口气,接下来的话我来问吧。”
尤乾陵本能不太想让闫欣掌控这个局面,他扫了她一眼,说:“谁允许你问了?”
闫欣说:“您不要这么应激。阿迷确实跟你想的一样,只是假借了长公主的事来跟您谈条件而已。”
她转头看向阿迷,说:“你胆子真的很大。枪打出头鸟懂吗?而且鸟也并不一定就骗得了人,得不偿失。”
阿迷下意识想反驳,然而看到尤乾陵那想剐了自己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闫欣却是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说:“我记得没错的话,长公主出事的那晚,圣上大发雷霆,将那日参与琼花宴的大部分人都砍了脑袋。长公主府几乎没剩下几个活口。就这种情况下,你说你知道这件事?”
“哪来的脸?”
阿迷脸一阵红一阵白,许久后也没找到反驳的话,只得讪笑了声,说:“原来如此,难怪郡爷杀心如此重,原是我说错了话。”
尤乾陵坐在那,不依不饶地跟了一句。
“谁让你来试探本王?”
闫欣说:“想活命就好好回答。”
阿迷沉默很久,说:“我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只是说好了,我给他幻香的方子,他告诉我如何能让平南郡王成为我新的靠山。”
“而且他主动说要等太子生辰宴结束之后,会跟我联系拿方子。”
闫欣侧头和尤乾陵说:“懂了。这阴湿的做事风格应该是早前给我留东西的那个人,这个人已经注意阿迷很久了,所以才会给我留下那只偃偶手臂。”
尤乾陵压抑不住的躁动:“他有什么目的。”
闫欣还不想将玉姐那里听来的消息说出来,便无奈地说:“我要知道我找她做什么?”
尤乾陵烦躁地说:“赶紧给我问。”
闫欣转身走到阿迷对面,说:“老实说,我觉得这个人是谁不重要。他左右不了你什么事,但是左右得了你性命的郡王爷想知道。”
“所以我问你,那三具尸体是谁分的。那人让你做了什么?”
阿迷僵硬地扯了下唇角。
“和那人说的一样,当真好敏锐的洞察力。”
“我原本不同意他分尸体,那是亵渎死者的行为,我没看到便罢了,但我做不到有人在我面前做这种事。”
“可他说,人死后不过废肉一团,和木头之类的死物毫无区别。既然活着时不好好珍惜性命,死后就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让它们把事情闹得更大一点,不是更好?”
闫欣问:“香坊的案子闹大了有什么好处?”
“好处不是出来了吗?盛京当中现在有谁不知道西沙人能让人被烧死都不会感觉到痛苦。”阿迷说,“幻香的事根本没有暴露出来。”
闫欣听懂了她的意思。
等案子查清楚了,香坊的案子根本就是人为杀人,但不管是毒杀还是火烧而死,飞天舞的本质已经展现给所有盛京人了
西沙人的飞天舞将会代替先前总是死人的不正宗的七音祭舞被大魏接受。
“幻香原本就是给飞天舞做垫脚石的东西。它登不了什么台面,注定会隐身。”闫欣想了下,“说起来,坊主真是个倔强的人,当年利用胡岳就想让幻香入了某些人的眼,结果盛京里的人压根没看上眼。”
“两年后,又利用胡家的寡妇想将案子牵扯进风月场里,果真不入流的东西用的只能是不入流的手段。”
阿迷看不出闫欣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什么意思?”
闫欣说。
“只是觉得,你们俩牵扯出来闹剧,不如当面对峙收场算了。强行让简单的事情变复杂,只会让你们卷入一些复杂的争斗里去,最后被人绞碎了身骨还不知道自己惹恼了什么人。”
尤乾陵听不下去了。
他又不傻,听不出闫欣在四两拨千斤,意图把阿迷复杂的牵扯中剥离出去——阿迷的存在本就牵扯到了朝中的许多关系。
她说剥离就剥离?
“别妄想了。她逃不出去。”
闫欣不理他的嘲讽,她慎重地朝阿迷说:“人活着才能做很多事。谁都不会愿意就这么轻易去死。你也是,对吧。”
阿迷一愣。
闫欣轻松说道。
“太子的生辰宴你就别想了,你闹再大也不可能去得了。但是尤府的人能去,你拿出一点诚意来,代替你转交一点东西,或者转一些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说得太过轻松,一时之间让阿迷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七音祭舞也不行吗?”
闫欣说:“你自己想想都知道不行,何必问。退一万步,你就算去了。礼部的人也在,他们见到了你,能让你见到太子,并且功成身退?”
阿迷一时无语。
闫欣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那位祭部的大人放任你,可不是因为拿你没办法。只不过笃定你掀不起多大的浪。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阿迷:“……”她深吸了口气,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被说成这样了还不生气,当真是脾气好。
闫欣接着说:“另外,我得给你们说个事。京郊的案子和香坊走水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算计。完全是你们被人算计,转移了方向导致想多了。”
尤乾陵发现这个突然回来的闫欣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阿迷问:“和你方才打退堂鼓有关?”
闫欣点下头。
“郡爷有句话说得好,不考虑案子牵扯到的各方势力的算计。单纯点看这两起案子的话,其实非常简单。”
“凶手是谁只要所有相关的人在一起一对峙,答案就出来了。”
阿迷迟疑地看一眼尤乾陵。
“可我现在在尤府,这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会连累尤府的吧。”
闫欣:“郡爷的东西被你偷走了,抓你哪里不对吗?”
尤乾陵哼笑了声。
“把你尸体抬出去,外面的人也只会说你活该。还敢说连累尤府。”
阿迷又警惕地后退了一点。
闫欣说:“顺便跟你说,查清楚这个案子只是我个人在帮你,这个人情你以后要加倍还。”
说完她回头朝尤乾陵说:“郡爷您要是信不过我,让张朝跟着。他绝对不会对郡爷以外的人手下留情。”
尤乾陵这会杀气已经消散了一半。
“我为何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闫欣装傻充愣。
“不麻烦啊,您出张嘴,跑腿都是我们的事。而且结果一定会奉上,包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