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滚瓜烂熟,您放心,保准不夹生!”云芨点头如捣蒜。
云萱恶趣味的捏捏玄芨为了摘柿子冻得红彤彤的小脸儿,冰乎乎肉嘟嘟的,手感超好。
玄芨乖乖地任捏,也不躲。云萱不忍心了,赶紧停手,轻轻摸了摸,怜惜笑嗔,“就你会卖好儿。你这是在给自己背护身保命符,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顿了顿,补充,“记得通知玄芪他们,我没到之前,不要有大动作,安全为要。”
见云萱盯着红柿子发了会儿呆,神情似乎舒缓下来,不似先前那般比离弦的箭都紧绷,秋叶悄悄舒了口气。萱萱平时总是欢脱得跟小玄葫似的,今儿这么一通下来,杀伐果断,简直让人又是心疼又是心惊。
“唉,”秋叶微微叹息,萱萱最喜欢的就是太阳坡坡晒暖暖的消闲日子,一盘瓜子,一本好书,一张摇椅摇啊摇的,能摇上一天一年不挪窝。可是如今,整夜整夜的,连个囫囵觉都没得睡。
“也就玄芨这小呆瓜没心没肺的,所幸是能逗得萱萱开心,也算有点用。以后要对这傻妞更好一些才是。”默默在心里做了个不疼不痒的小决定之后,秋叶才勉强将满腔不安与心疼压下去,将轻松笑意撑起来,撑了满脸。
这才笑微微跟云萱闲话,“楚、任、杜三家安插人理所当然,可那个段家,还排不上号吧?他们有什么特殊吗?为什么也要安排人?”
云萱将身边的胡凳拖近了些,示意秋叶坐下说话。又拎壶倒了杯热茶给推到手边,这才温声解释,“段羽是斳令霆的铁杆。斳令霆这人,有手段,还神秘,很有些特殊。我总觉得,有些事,怕是只能在他那里得到答案。可若直接从他那里入手,诸多不便。一则是他那人厉害,身边能人也不少,难办,风险还高。二则嘛……呃,那个,”
眉目沉了沉,云萱拖声儿“呃”了两下,囫囵虚应过去,再没往下说。
玄芨大大咧咧直接问出口,“二则什么呀?”
朱蕉暗暗瞪了眼玄芨,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心下却是有些了然,小姑姑这是担心,万一被斳令霆发现,好说不好听是吧?也或者,是怕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会对斳令霆失望?
心下一凛,朱蕉暗自留意起来。云萱从小就是很特别的,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有主见。做事,说话,也都是极爽利果决的。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云萱对一个人这般的,患得患失?
对,就是“患得患失”!
几年前,十三四岁的时候,有次因为什么事她还特意问过云萱,“万一决定做了,事后证实错了,那可怎么办?”
云萱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云萱扬眉伸气,飒然长笑,“错了就错了,那有什么要紧?人活一辈子就是用来犯错的啦。不犯错,怎知道对?更何况,那样的决定,是那一刻的我,所能做出的最好地决定!”
朱蕉曾将这番话学给父亲朱有。当时的三代朱雀首领朱有,听得怔忡,好一会儿后,抚掌大笑。
当天晚上便召集朱姓年轻一代子弟,还让她将云萱的话,当着大家的面儿又重复了一遍。
父亲当时的神情,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父亲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发着光,兴奋的光。目光灼灼盯着他们所有人,满腔子的振奋与灼热:“人活一辈子,不过就是三个字,不后悔!今天,我许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一定要想好了,认认真真的想好!毕业之后到底是留在桃夭村,还是天大地大去奔赴外面的大世界。总之,我不干预你们。你们年轻一代自是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许你们这个机会,许你们自择去留。但是,你们需得谨记,凡我朱雀卫子弟,一朝择主,永生不得悔!”
“小姑姑最近很是有些不一样。只是,这不一样,是怎么个不一样?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朱蕉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迅速过了一遍。
反复思量后,想明白了,很肯定的点头,“是了,是从青州城回来之后,开始有违和感的。至于事嘛,但凡与斳令霆相关的,才会犹犹豫豫,不能立时下决断。”
“泥莲刚倩藕丝萦,小姑姑这是,动心了么?”担心地瞄了云萱好几眼,朱蕉终究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垂手而立。她所能做的,只是护好云萱的安全。至于其他,那是少主的私事,她不该多嘴多舌。
玄芨可不是朱蕉那种心里、嘴里都有数儿的。她是典型的心里有数儿,嘴里却没数儿的小奇葩一枚。见云萱答得含糊,就想继续追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在斳家安排人手,那样岂不是更便当?就斳家那筛子似的大宅子,啧啧,”
使劲咂巴着嘴巴“啧啧”了好几声,玄芨满是不可思议的感叹,“甭说安插一个人,就是三五个,估计都进得去,还能不引人注意。”
说得兴奋了,连着又“呃、呃”了好几声,还大婶儿似的直拍大腿儿,“哎哎,你们说,那斳氏当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的青州首富耶,却放任个不上台面的小三,折腾死了出身帝都宋氏的大家族真千金儿媳妇,再把天才型嫡长孙给折腾没了。如今倒好,根子上就烂透了哟。后继无力,那偌大财富哟,也不知还能守多久!”
“咦?”云萱、朱蕉、秋叶,三双眼睛“唰”看向玄芨,倒是没想到,名号响亮的“小呆瓜”,不知不觉的,竟然长进到这么通透的了吗?
“说得好!”有叫好声从外头传进来。
包括玄芨,四颗脑袋“嗖”转向门口。
竟然是姬辛夷!
桑婆婆推着轮椅,顶风冒雪的,正一步一步慢慢挪进来。
姬辛夷仪态万方,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看向几个女孩子。
云萱反应最快,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丛林中的小鹿似的,“嗖”就窜过去。
从轮椅的另一边儿搭手扶住,也不知是抱怨还是撒娇,一长串不带换气儿的,“太祖母,您怎么来啦!这天还没大亮呢,您怎么就起来了呢?多睡一会儿多好,多睡觉,恢复好。还有,有事儿您让人喊我进去呀。怎么能自己就这么挨冷受冻的来,春晖院到冬雪斋,这一路可远着咧,冷不说了,还下着雪,路可滑了,可不好走了。您可真是不听话,尽让人操心。”
姬辛夷笑眯眯听着云萱小老太婆似的碎碎念。听完了,这才拍拍云萱搭在轮椅上的手,笑微微道,“就兴你们整夜整夜的闹腾,不兴我早起这么一时半刻儿的?再说了,天哪里没亮啦?鸡都叫二遍了!”
说着转向玄芨,上下打量,笑的见牙不见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这才几天不见,我们小芨长进的这么厉害了呢。好,好,好!”